夕阳刚落,陈砚舟就把“东南”那张纸片夹进书页里。他和李明辉从宫廊分开后,没有回府,而是绕到城西一处旧宅。这里原是翰林院废弃的藏书点,如今被他改成了临时密室。
门一关,烛火就亮了。
没过多久,窗边传来三声轻叩,两长一短。
他知道是谁来了。
慕容昭宁翻身入屋,靴底没沾灰,动作干净利落。她把剑靠在桌角,开口就说:“你让我查的人,有动静了。”
陈砚舟点头,从袖中抽出一份田契副本摊开,“赵氏远亲名下的地,七成都在青州,但账面流向却经苏州织造局周转。更巧的是,这些地契的签押时间,全集中在景泰七年到八年之间。”
“就是你发现物资异常的那两年。”慕容昭宁皱眉。
“对。”陈砚舟用炭笔点了点纸上一个红印,“这个印章,看起来像普通官印,但我让人比对过,边缘有细微锯齿纹。真正的官印不会这样。它掺了土法印泥,是私刻的。”
慕容昭宁凑近看,“谁会用这种手段?”
“能接触织造局文书的人。”陈砚舟抬眼,“比如,账房先生。”
两人正说着,窗外树影忽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动。
是有人踩断了屋外横出的枯枝。
陈砚舟眼神一紧,立刻伸手将慕容昭宁往身后一拉。几乎同时,一道银光破窗而入,直取面门!
那是一截断筷,前端裂开,藏着十几根细如牛毛的毒针。
针尖在烛光下泛着蓝黑色,一看就淬过重毒。
陈砚舟反应极快,脚下旋转半步,借势卸力,口中已念出诗句:
“春城无处不飞花。”
话音落地,脑中《唐诗三百首》猛地一震,一股文气自神魂涌出,在空中形成一层无形屏障。
那些毒针飞到半空,突然停住。
接着,金光浮现,针身开始融化,化作彩色粉末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花雨,洒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窗外人影一闪,想退。
慕容昭宁早已拔剑,剑尖直指窗外树丛,冷声道:“三皇子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那人没回应,只听得树叶一阵乱响,脚步迅速远去。
屋里安静下来。
地上还留着一圈彩色粉末,围成一个小圈,中间躺着那截断筷。筷子尾部刻着个小小的“赵”字。
陈砚舟走过去捡起筷子,翻来一看,冷笑一声:“还是这老一套,以为换个机关就能要我命?”
“他刚才那一掷,用了三分力。”慕容昭宁收剑入鞘,走到窗边查看痕迹,“试探多于杀意。可能是想逼你暴露更多底牌。”
“也可能是,他不敢真拼命。”陈砚舟把断筷放进瓷盒,“毕竟上次在驿站烧军报,已经折了一个信使。现在再来,肯定怕被顺藤摸瓜。”
“那你打算怎么办?”慕容昭宁问。
“等。”陈砚舟吹灭一根蜡烛,屋里光线暗了一半,“他既然敢来,就不会只来一次。下次,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花落知多少’。”
慕容昭宁看了他一眼,“你每次用诗,都非得说得这么文绉绉?”
“这不是为了显得有文化嘛。”陈砚舟笑了,“不然别人怎么相信我是靠才学吃饭的?”
她摇头,“你明明是靠脑子坑人。”
“一样。”他说,“诗就是我的兵器。你不也一样?剑再快,也得看谁在用。”
两人沉默片刻。
外面再无动静。
陈砚舟坐回桌前,继续翻那份田契。他手指划过一行数字,忽然停下。
“不对。”他说。
“什么不对?”
“这批地契上写的亩数,和实际丈量差了三成。”他拿起炭笔快速计算,“如果按市价算,光这一笔,就虚报了五千两白银。钱去哪儿了?”
慕容昭宁凑过来,“会不会是洗钱?把赃款换成地契,再转手卖出?”
“有可能。”陈砚舟点头,“但为什么要走织造局?一个地方账房,能有多大权限?除非……”
“有人授意。”她说。
“对。”陈砚舟眼神沉了下去,“而且这个人,既能调用织造局资源,又能打通户部关卡。赵氏远亲只是前台,幕后还有更大的手。”
“你是说……三皇子?”慕容昭宁压低声音。
“现在还不能确定。”陈砚舟摇头,“但‘珩’字玉坠、丙三编号、毒针机关——这些东西层层嵌套,说明对方早就在布局。他们不怕我查,是因为觉得我能查到的,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
“所以你在等?”她问。
“我在等他们露出真动作。”他说,“就像钓鱼,饵已经下了,鱼咬钩是早晚的事。关键是,别让它溜了。”
慕容昭宁看着他,“你就不怕哪天,他们真的得手?”
“怕啊。”陈砚舟笑了笑,“所以我从来不单独见人,也不喝来历不明的茶水。连扇子我都换了双层的,万一打起来还能当盾牌使。”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人真是,连风雅都能拿来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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