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穿透夜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慌了神,士兵们下意识地收了兵刃,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皇后慕容静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对王虎低声急道:
“快进去把蓝儿带出来,动作快点!”
王虎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体面,像只被赶急了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往宫殿里跑,玄色劲装的下摆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那模样竟有几分滑稽可笑。
慕容静夜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典围,脖颈上的血痕还清晰可见,却依旧端着皇后的架子:
“你劫持本宫,本就是死罪。但本宫不愿与你这莽夫同归于尽,你放了我,我保证放你们安全离开。”
她语气转冷,带着家族的威压,
“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得罪慕容家族的下场,别自误。”
典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明黄仪仗,知道太后已到,再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他缓缓松开手,将大刀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慕容静夜揉了揉被勒得发疼的胳膊,大口喘着气,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却没敢当场发作。
她迅速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凤袍,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和王虎的侍卫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便藏进了暗处,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就在这时,蓝儿被两个侍女扶了出来。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发髻散乱,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还蒙着一层水汽,显然晕药的效力未过,看着让人心疼。
“蓝儿!”
六王爷王丞成扶着太后阴高德匆匆赶来,看到蓝儿这副模样,心都揪紧了,立刻挣脱太后的手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她,声音里满是急切,
“我来了,我来了,没事了,别怕。”
蓝儿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慕容静夜早已收拾好神情,拉着刚从殿内出来的王虎,脸上堆起标准的笑容,上前给太后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声音温婉得像换了个人:
“拜见太后。臣妾不知太后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太后阴高德坐在凤辇上,目光扫过满地的箭镞和兵刃,眉头微蹙,语气平淡:
“哀家听说王虎宫殿里有比武,特意过来瞧瞧热闹,怎么?这是比完了?”
慕容静夜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六王爷,笑着解释:
“回太后,今日王虎请蓝儿过来小聚,两人喝多了些,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刚才闹了点小误会,让太后见笑了。”
“哦?”
六王爷立刻接过话头,扶着蓝儿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质问,
“蓝儿向来酒量不弱,怎么会这么容易醉?怕是这酒有问题吧?”
空气瞬间又紧张起来。
慕容静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王虎则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慕容静夜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强自镇定道:
“许是蓝儿最近刚升任要职,政务繁忙,心里头松快了,才多饮了几杯吧。”
她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一品大太监赵稿便慢悠悠地开口了。
他手持拂尘,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娘娘这话听着有理,可这满园子的侍卫、地上的刀箭,总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吧?难不成也是陪蓝儿姑娘喝酒的?”
慕容静夜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着看向王虎,语气带着几分急促:
“这……这是王虎说要给我演练刀剑射箭,强身健体呢。”
王虎此刻正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将军的模样。
那副瑟缩的样子,分明是平日里在战场上缩在后面偷懒、没见过大阵仗的败类,此刻被太后的威仪一压,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容静夜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眼神示意他快接话:
“可不是嘛,王虎说要比武给我看,讨个乐子呢,你说是不是?”
王虎连忙点头如捣蒜,声音抖得像筛糠:
“是、是是……臣、臣就是想给皇后娘娘演、演练几招……”
“演练?”
六王爷王丞成抱着虚弱的蓝儿,眼神冷冽地扫过他,
“那敢问王将军,‘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的箭法,演变成满地狼藉的箭林;‘刀光映日月,杀气透寒星’的刀术,散作遍地兵刃——用这些来糊弄太后,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他引经据典,字字铿锵,堵得慕容静夜和王虎哑口无言。
慕容静夜脸色铁青,却依旧强撑着:
“六王爷何必咄咄逼人?该说的我都已说了,信不信在太后。”
“行了,都住口。”
太后阴高德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却自有一股威严,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她缓缓站起身,凤眸扫过在场众人:
“放弃狡辩吧。”
“噗通”一片声响,所有人都齐齐跪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语气沉了下来:
“来人,去王虎宫殿里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
赵稿尖声应道,立刻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
“给咱家仔细搜!一寸地方都别放过!”
侍卫们鱼贯而入,宫殿的大门被彻底推开,里面的景象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王虎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慕容静夜的脸色也白了几分——谁也不知道,这场搜查,会搜出怎样的惊天秘密。
六王爷低头看着怀里的蓝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有太后在,今日总能讨个公道。
阳光更深了,王虎宫殿外的风带着几分寒意,吹动着众人的衣袍,也吹动着一场即将揭开的风暴。
侍卫们很快从宫殿里押出了十几个醉汉,个个衣衫不整,酒气熏天,被推搡着跪在地上,还在东倒西歪地哼唧。
紧接着,几个小太监又抱出一堆东西——
散落的迷烟残渣,装过晕药的空瓷瓶,还有几缕撕扯下来的布料,件件都透着龌龊。
赵稿捧着那些东西走到太后面前,躬身道:
“太后,都搜出来了。”
太后阴高德看着地上的人证物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凤眸里怒意翻涌:
“好啊,王虎,你倒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虎瘫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结结巴巴地辩解:
“回、回太后,这只是我的一些部下,喝多了在里面休息……至于迷烟,是、是为了让他们睡得安稳些,没别的意思……”
“睡得安稳?”
六王爷王丞丞怒极反笑,抱着蓝儿的手臂微微收紧,
“王虎,你这理由编得可真‘好’啊,用迷烟助眠?亏你说得出口!”
赵稿在一旁叹了口气,摇着拂尘道:
“王将军,事到如今,再狡辩可就没意思了。”
就在这时,蓝儿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
“他们……他们要猥亵我……”
三个字像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瞬间凝固。
王丞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抱着蓝儿的手都在发抖;
慕容静夜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大胆!”
太后阴高德猛地拍响扶手,声音里的震怒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马上跪地,不敢抬头。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皇宫里行此龌龊之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十几个醉汉被太后的怒吼一吓,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看清眼前的阵仗,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噗通”跪倒在地,头磕得“咚咚”响,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对上太后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
“十几个醉汉,全部诛九族!”
太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的利刃。
“诛九族”三个字如晴天霹雳,那十几个壮汉瞬间慌了神,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们疯了一样爬起来,扑向王虎,死死抓住他的衣袍,哭喊着:
“将军救我!救救我们啊!明明是你的命令,让我们进去……进去强了蓝儿姑娘的!是你说事成之后重重有赏,怎么现在不管我们了!”
“是你!都是你指使的!”
王虎被他们扯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他猛地挣脱开,扬手就给了最前面的壮汉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把人扇倒在地: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一巴掌,无异于不打自招。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震惊和鄙夷。
王虎看着那些壮汉怨毒的眼神,看着太后冰冷的脸色,看着慕容静夜别过头去的侧脸,终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完了,这下全完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迷烟残渣,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王虎宫殿外,这场由龌龊和阴谋编织的闹剧,终于在绝望的哭喊和死寂的沉默中,走向了无法挽回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