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作监作坊的强硬拒绝,并未出乎李恪的意料。对方既然敢在军械上动手脚,必然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
硬闯肯定不行,那等于授人以柄。必须另辟蹊径。
李恪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们不是以‘军机重地’为借口吗?好,那本王就用‘军国大事’的名义,堂堂正正地进去!”
“殿下的意思是?”
“立刻以工部的名义行文将作监,就说为筹备北伐,工部奉旨研制新型建材用以加固边城,需实地考察各类建材性能及大型器械应用情况。请将作监予以配合。文中要特别提到,这是陛下关心的要务!”李恪吩咐道。
这就是借势!打着皇帝的旗号,扯着北伐的虎皮,看谁敢阻拦工部“办公”!
“妙啊!”杜构眼睛一亮,“如此一来,他们将作监若再敢阻拦,就是抗旨不遵!”
“不仅如此,”李恪补充道,“通知的时候,阵仗搞大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工部蜀王殿下要亲自带队去将作监考察‘新技术’!”
他要反其道而行之,把一次秘密调查,变成一次公开的、冠冕堂皇的公务活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
公文很快拟好发出。果然,将作监那边再也无法用“军机重地”的借口推脱,只得回文表示“欢迎蜀王殿下莅临指导”。
次日,李恪摆开了亲王的全套仪仗,带着工部一众官员、格物院的几位大匠,浩浩荡荡地前往将作监下属最大的军械作坊——甲坊署。
将作监少监王敬直亲自带人在门口迎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紧张。
“下官王敬直,恭迎蜀王殿下大驾光临!殿下关心军械制造,实乃将士之福啊!”王敬直躬身行礼,话说得漂亮。
李恪坐在马上,淡淡一笑:“王少监不必多礼。北伐乃国之大事,本王忝为工部侍郎,自当为陛下分忧,为前线将士尽力。今日前来,主要是观摩学习,看看有无工部能够协助改进之处。”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在王敬直的陪同下,李恪一行人开始巡视作坊。作坊内工匠忙碌,炉火熊熊,打铁声、刨木声不绝于耳,看起来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恪看得仔细,不时停下脚步,询问一些看似技术性的问题,比如钢材的淬火工艺、弓臂的选材、皮甲的鞣制等等。跟随的格物院大匠们也纷纷提出一些“专业”问题,与作坊的工匠们“切磋交流”。
王敬直一开始还十分警惕,但见李恪等人问的都是些技术细节,并未触及敏感的数量、账目等问题,渐渐放松下来,耐心解答,甚至不时吹嘘一番将作监的工艺精湛、用料扎实。
李恪一边听,一边暗中运转内力,提升五感,仔细观察着一切。他发现,表面上看一切正常,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比如堆放的一些钢材,成色似乎并不均匀;某些皮甲的材料,质地略显稀疏;甚至在一些角落里,似乎堆放着一些不合格的次品,但很快就被工匠搬走……
果然有问题!李恪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
巡视到库房区域时,李恪故意在一批即将装箱运走的箭簇前停下,拿起一支,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箭头的锋刃。
“王少监,这批箭簇打造得不错,不知日产几何?能否满足北伐大军需求?”他貌似随意地问道。
王敬直笑道:“殿下放心,甲坊署日夜赶工,定能按时足量完成兵部下达的指令。”
“哦?那就好。”李恪点了点头,忽然手腕一抖,内力微吐!
咔嚓!
他手中的那支箭簇竟然应声而断!
断口处,明显能看到金属材质存在气孔和杂质!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王敬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周围的工匠和官员也都愣住了。
李恪故作惊讶地拿起断成两截的箭簇,皱眉道:“咦?这箭簇为何如此脆弱?莫非是偶然次品?王少监,再取几支来看看。”
王敬直脸色发白,连忙道:“殿下……想必是……是偶然现象……偶然现象……下官立刻让人严查质量!”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赶紧把那箱箭簇搬走。
“偶然现象?”李恪脸色沉了下来,“军械质量,关乎将士性命,岂能一句偶然现象搪塞过去?本王看这一箱都有问题!全部开箱检验!”
“殿下!这……这恐有不妥……延误了军期,下官担待不起啊……”王敬直急了。
“延误军期是大罪,但将劣质军械送上前线,更是罪加一等!”李恪声色俱厉,“本王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来人!将这箱箭簇全部扣下!本王要亲自查验!另外,通知兵部派员,共同勘验!”
他这是借题发挥,要把事情闹大!
“殿下!您不能……”王敬直还想阻拦。
“嗯?”李恪目光如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王少监是要阻拦本王核查军械质量?还是要包庇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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