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两仪殿侧殿书房。
李恪踏入书房时,发现李世民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身影显得有些沉重。屋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气氛压抑。
“儿臣参见父皇。”李恪恭敬行礼。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他没有让李恪平身,而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沉声问道:“恪儿,近日长安流言纷纷,皆关乎于你。工部河工受阻,王府煤矿被劫,甚至牵连东宫……你,可有话要对朕说?”
来了!果然是问罪而来!
李恪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父皇的态度,将决定接下来的风向。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跪姿,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向李世民:“父皇明鉴!儿臣确有话要说,但并非辩解,而是陈述事实。”
“讲。”
“第一,儿臣与阿史那云公主,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其所言所行,儿臣皆可负责,绝无有损国体之处。此条,儿臣问心无愧!”
“第二,格物院所研,皆为惠民强国之实学。伤愈灵可活将士性命,新纺车可增织户收益,水力鼓风机可提冶炼之效……此乃儿臣秉承父皇教诲,‘实事求是’之果,绝非巫蛊邪术!孙思邈先生、李淳风博士皆可作证!”
“第三,儿臣从未与百骑司有任何勾结!百骑司拿问东宫属官赵节,乃父皇圣裁,儿臣事前毫不知情!构陷太子之说,实乃无稽之谈,恶毒中伤!儿臣虽不才,亦知兄弟伦常,绝无此等狼子野心!”
“第四,工部河工石料短缺,乃供应商无故毁约;煤矿被劫,乃匪患猖獗;儿臣已命人另行采购,并报请百骑司协助剿匪。此非儿臣之过,实乃有人故意刁难、甚至纵容匪患!”
“第五,儿臣派人赎买郑家赌坊欠债者,乃为解救百姓,给予活路,有契约为证,何来‘盘剥’之说?反倒是郑家,逼良为娼,设局坑人,证据确凿!京兆府不查郑家,反抓儿臣之人,儿臣恳请父皇明察!”
李恪声音铿锵,条理清晰,将一桩桩指控逐一驳回,并反过来控诉对方的不法行径。他没有哭诉委屈,而是摆事实,讲道理,语气坚定而自信。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等李恪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可知,为何百骑司会在东宫宴席时拿人?”
李恪心中一动,老实回答:“儿臣不知。但儿臣猜测,或许是父皇想敲山震虎,亦或是……确有紧急情由。”
“是赵节得到风声,欲销毁证据,潜逃出京。”李世民冷冷道,“百骑司不得已,才紧急拿人。朕并非不顾太子颜面,而是国法重于泰山!”
他这是在解释,也是在告诫李恪,他的一切行动,都以国法为准绳。
李世民走到李恪面前,俯视着他:“恪儿,你可知,朕为何独独召你前来?”
“儿臣愚钝。”
“因为所有的风波,都围绕着你!”李世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帝王的威压,“你有能力,有想法,肯做事,这是好的。但你太过锐利,不知藏锋!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知这朝堂之上,并非只有黑白对错,更有人情世故,利益纠葛?”
李恪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父皇教诲,儿臣明白。然,儿臣以为,正因为朝堂积弊甚多,利益盘根错节,才更需要锐意进取之力!若人人都明哲保身,畏首畏尾,则新政如何推行?弊端如何革除?大唐如何更强?儿臣宁愿做一把锋利的刀,为父皇披荆斩棘,即便折损,亦在所不惜!总好过做一把锈蚀的刀,碌碌无为!”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理想主义的炽热和担当!
李世民浑身一震,看着跪在地上却脊梁挺得笔直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担忧,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他何尝不想大刀阔斧?但他是皇帝,需要平衡,需要稳定。
良久,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起来吧。”
“谢父皇。”李恪站起身。
“你的心思,朕明白了。”李世民坐回御案后,揉了揉眉心,“流言之事,朕会让人彻查源头,还你清白。工部河工用料,朕会下旨,命将作监优先调配。京兆府那边,朕也会过问。至于郑家……朕已知其不法,自有处置。”
这是父皇的安抚和支持!李恪心中一定:“谢父皇!”
“但是,”李世民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太子毕竟是储君,国之根本。有些事情,要有分寸,要有证据。朕不希望你兄弟阋墙,让外人看了笑话。你,明白吗?”
这是警告,也是划定界限。可以查,但不能动摇国本。
“儿臣明白。儿臣所做一切,皆是为大唐,为父皇,绝无私心。”李恪郑重道。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你去吧。好生做事,但也……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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