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枢阁分舵的青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陈观棋站在药铺的幌子下,指尖摩挲着桃木牌上的“九曲阵”图谱。分舵门口的石狮子被人换过眼珠,新嵌的黑石在暗处闪烁着幽光——是灵衡会的“窥骨石”,能透过皮肉看到骨骼的走向,此刻正死死“盯”着他的后心。
“打烊了。”药铺掌柜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却在转身时用袖口擦过陈观棋的手背,留下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是玄枢阁暗语,意为“左三街有伏兵,右巷可退”。陈观棋不动声色地点头,抓起柜台上的艾草包,结账时故意将铜钱摆在柜面,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在“天玑”位多放了枚碎银。
掌柜的瞳孔微缩,指尖在算盘上拨出“当啷”声:“客官慢走,后巷的路平整。”
陈观棋刚踏入后巷,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声——窥骨石的眼珠裂开了。他嘴角勾起抹冷笑,桃木剑在袖中轻颤,引动了埋在巷尾的地脉。青石板下的老树根突然拱起,在地面织成道天然的屏障,恰好挡住了追来的脚步声。
“往西边跑了!”骨煞的吼声在巷口炸开,带着尸气的风卷得灯笼乱晃。陈观棋回头时,正看见个铁塔般的身影撞开石狮子,肩甲上的骷髅徽记在月光下泛着白,身后跟着十二具蹦跳的尸傀,关节处缠着发黑的铁链,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
“陈观棋,你的纯阳魂,正好给我练尸傀!”骨煞的骨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刃面映出十二具尸傀的脸——有玄枢阁的弟子,有地脉支的族人,甚至还有两个穿着落星村服饰的孩童,眼眶里的幽火明明灭灭,显然是刚被炼制成的新傀。
陈观棋的指尖骤然收紧,桃木剑的阳气在袖中沸腾。他认得其中一具穿蓝布衫的尸傀,是落星村的猎户王二,三天前还笑着塞给他块熏肉,说“陈小哥护村辛苦,补补力气”。而现在,这人的脖颈被铁链洞穿,嘴角淌着黑血,正随着骨煞的指令往前蹦。
“生气了?”骨煞笑得愈发狰狞,骨刃指向尸傀,“这些都是自愿的,只要献出魂魄,就能换家人平安——不像你师父,当年为了护地脉,连亲弟弟的魂魄都敢炼。”
这句话像根毒针,扎得陈观棋心口发疼。他猛地转身,沿着山道往药庐跑,桃木剑的剑气劈开挡路的荆棘,在地面留下道金色的轨迹——那是九曲阵的引路标,师父说过,此阵需引敌至阵眼,方能借地脉阳气引爆。
骨煞果然中计,狞笑着追上来,尸傀们蹦跳的速度竟比活人还快,铁链甩动的“哗啦”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成群的夜枭。陈观棋故意放慢速度,让尸傀的铁链擦过自己的衣角,黑血溅在衣摆上,却在接触到桃木牌时发出白烟——那是地脉阳气在净化尸毒。
“快到了。”他摸了摸怀中的地脉图,图上的红点已接近药庐的古井。那里是师父当年熬药取水的地方,井底与三条地脉相连,是整个九曲阵的核心。
刚绕过药庐的篱笆,骨煞的骨刃就擦着他的头皮劈在门框上,木屑纷飞中,十二具尸傀突然散开,铁链在地面织成个黑色的网,将药庐围在中央。“跑啊,怎么不跑了?”骨煞踩着门槛走进药庐,靴底碾过地上的药渣,散发出刺鼻的腥气,“这破阵连只兔子都困不住,还想拦我?”
陈观棋背对着古井站定,桃木剑突然插入地面,剑气顺着井绳往下蔓延。井底传来“轰隆”声,三条地脉同时被引爆,金色的阳气顺着石缝涌出,在药庐周围形成九道旋转的光墙,将尸傀们困在其中。
“这是……九曲回肠阵!”骨煞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挥骨刃劈向光墙,却被反弹的阳气震得后退三步,“你师父当年就是用这阵困住玄阴子的!”
“不止这些。”陈观棋的声音透过光墙传来,带着古井的回声,“他还留了手‘焚尸诀’。”他指尖在桃木剑上划过,光墙突然燃起赤金色的火焰,尸傀们在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铁链融化成铁水,骨架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最后化作堆灰烬。
王二的尸傀在焚化前,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眶里的幽火闪烁着,像是在辨认陈观棋的脸。陈观棋别过脸,不忍再看,直到那点幽火彻底熄灭,才低声道:“安息吧。”
骨煞看着尸傀化为灰烬,突然从怀中掏出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半面镜子,正是转魂镜的残片。他将灵力注入令牌,黑芒闪过的瞬间,令牌竟化作道红色的身影——
是罗烟!
影傀穿着暗红旗袍,蛊丝如银蛇般射向陈观棋,毒雾从袖中喷涌而出,带着熟悉的艾草香,却比生前的毒烈了十倍。陈观棋下意识地后退,桃木剑的阳气竟在接触到影傀时出现迟疑——那眉眼、那笑靥,与记忆中的罗烟分毫不差。
“舍不得下手?”骨煞狞笑着趁机后退,影傀的蛊丝却突然转向,缠住了他的脚踝,“你!”
影傀的嘴角勾起抹冷笑,与陈观棋记忆中最后那抹释然的笑重合。它拽着骨煞往光墙里拖,自己则在阳气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道红光,钻进陈观棋的桃木牌——牌身多了个小小的莲花印,与罗烟母亲的印记一模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