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偏殿内,陈萍萍沙哑的提问声,仿佛被凝固的空气吸收了进去。
李承渊看着这个一生都在谋划复仇,却在最后一刻发现自己复仇对象都只是个笑话的老人,语气平淡地给出了答案。
“朕要你,将鉴查院这把刀,翻过来,刺向我们自己。”
陈萍萍的身子一僵。
“那个‘金色背叛者’,潜伏在人类的最高层。他可能是南庆的某位重臣,可能是北齐的皇帝,甚至可能是东夷城的城主。”李承渊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能接触到这个世界最核心的机密,能引导整个文明的走向。”
“所以,朕要你动用鉴查院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暗探,所有的卷宗,去查。查近三十年来,所有不合常理的国策,所有离奇崛起的家族,所有与神庙有牵扯的事件。”
“去把这个藏在我们心脏里的鬼,给朕挖出来。”
陈萍萍的呼吸变得粗重。
这个任务,比让他去刺杀一位大宗师,还要艰难百倍,也危险百倍。
这意味着,他要怀疑一切,调查一切。他过去建立的所有人脉,所有规则,都可能成为调查的对象,甚至是敌人。
这不再是为了一人之仇,而是为了一个文明的存亡。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所有的皱纹都仿佛被一种沉重的使命感熨平了。他眼中的迷茫和崩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奴……遵旨。”
他自己转动轮椅,背对着李承渊,缓缓向殿外行去。
当殿门打开,月光照在他身上时,他的背影,不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复仇者,而像一个领受了神谕,即将踏上无尽黑暗征途的使者。
次日,天刚蒙蒙亮。
经历了一夜兵变和血腥清洗的京都,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
街道上,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烧毁的房屋,碎裂的石板,还有来不及清理的暗红色血迹。
禁军和羽林卫接管了城防,一队队士兵面无表情地巡逻,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紧张。
百姓们躲在家里,门窗紧闭,只有少数胆大的人,才敢从门缝里,偷偷窥视外面的景象。
流言,早已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发酵。
“听说了吗?新皇……是杀了陛下,才登上的皇位!”
“不止!我亲戚的表哥是宫里的杂役,亲眼看到,新皇是从天上裂开的黑缝里钻出来的,根本不是人,是邪魔附体!”
“太子和二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个撞墙,一个自尽,太惨了……”
“嘘!小声点!想被拖走砍头吗?”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对于这位一夜之间登上权力顶峰的新主宰,京都的子民心中,只有未知和害怕。
就在这时,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一队身着玄甲的羽林卫,手持长戈,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
但他们不是主角。
在他们的护卫下,一个身穿简单黑袍的年轻身影,步行走了出来。
是李承渊。
他没有乘坐龙辇,没有前呼后拥,就这么平静地走在京都残破的街道上。
街边的窥探的目光,瞬间缩了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新皇,要做什么?
李承渊无视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他走得很慢,视线扫过那些断壁残垣,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流民。
他最终停在了朱雀大街的一处废墟前。
这里原本是几家商铺,在昨夜的战斗中被叛军投掷的巨石砸塌,成了一片乱石堆。
几十名士兵正在奋力地搬运石块,试图救出被压在下面的人。但那些石块太重,进展极为缓慢。废墟深处,还隐隐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负责指挥的一名城门校尉看到李承渊的到来,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跑过来,跪倒在地。
“末、末将救灾不力,请陛下恕罪!”
李承渊没有看他,目光只是落在那片巨大的废墟上。
在周围所有军民或恐惧,或好奇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任何真气的波动。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堆积如山的、每一块都有千斤之重的巨石,开始轻微地颤动。
接着,它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一块接一块地,从废墟上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啊……”
有人发出短促的惊呼,但立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停了,人的呼吸也停了。
上百块巨石,就那么安静地飘在半空中,像是一群温顺的绵羊。
李承渊手腕轻轻一动。
那些悬浮的巨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悄无声息地飞向一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空地上。
原本的废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下面几个被压得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快!快救人!”
那名跪在地上的校尉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组织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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