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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范建被李承渊的命令震得心神不宁，躬身领命后，匆匆离去。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影子推着陈萍萍的轮椅，也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名义上的兄弟。
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殿内，只剩下李承渊和范闲。
空气压抑。
范闲看着轮椅上陈萍萍留下的毯子，喉咙发干。
他终于抬起头，直面主位上的那个人。
“告诉我，关于神庙的一切。”
范闲重复了李承渊刚才的话，但主语换了。
他在问李承渊。
“你想知道？”李承渊看着他，语气平淡。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范闲的声音很沉，“你废了庆帝，扶持一个幼童登基，把整个庆国玩弄于股掌。这一切，总不会只是为了好玩。”
李承渊没有直接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范闲面前。
“范闲，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
范闲没有回答。
李承渊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以为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范闲的身体绷紧了。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五竹，无人知晓。
“你不是。”李承渊的声音很轻，却让范闲感觉天旋地转，“你，我，还有母亲，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奇迹。”
李承渊的目光，看向大殿的穹顶，仿佛能穿透这宫殿，看到更高远的地方。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
“而我们所有人，从皇帝到乞丐，都是实验品。”
范闲的大脑，嗡的一声。
实验场？
实验品？
“母亲，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她来自一个……更高维度的地方。她是这个实验场的观察员之一。”李承渊继续说着石破天惊的秘密。
“但她厌倦了观察，她想改变这里。她想让实验品，拥有真正的自由。”
“所以，她留下了内库，留下了监察院，她想用她的知识，撬动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她失败了。”
“因为这个实验场，有管理员。”
李承渊的目光，重新落回范闲身上。
“神庙，就是管理员的居所。”
“庆帝，不过是管理员挑选出来，维持实验场秩序的一条狗。他所谓的大宗师之力，也只是管理员赐予他的项圈。”
范闲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他所抗争的一切，在李承渊的话语中，变成了一个笑话。
庆帝不是终点，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看门人。
“那……我呢？”范闲的声音干涩，他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穿越。”
李承渊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答案。
“你是母亲计划的一部分。她失败后，在临死前，将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数据，连同她对故乡的思念，一起投放进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底层。”
“那段数据，就是你。”
“你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只是一段代码，一个带着既定记忆和使命的……幽灵。”
范闲的身体晃了晃。
他感觉手脚发冷，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褪去。
他不是范慎。
他甚至不是范闲。
他只是一段数据？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只是代码的运行？
林婉儿、范若若、范思辙、陈萍萍、费介……他们是什么？
也是数据吗？
这个认知，比庆帝的追杀，比任何阴谋诡计，都让他感到恐惧。
一种从根源上否定了他全部存在的恐惧。
“所以，你要去神庙？”范闲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对。”李承渊点头。
“母亲留下了坐标，也留下了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彻底掀翻这个棋盘的东西。”
“我要去拿回它。”
“然后，毁掉神庙，杀光那些自以为是的管理员，让这个世界，获得真正的自由。”
李承渊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范闲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李承渊。
这个人，他的兄弟，正在做着一件对抗“神明”的事情。
而自己，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怀疑。
“我……能做什么？”范闲问。
他发现，自己除了问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稳住京都。”
李承渊的回答简单直接。
“在我回来之前，庆国不能乱。三皇子是你选的，监察院是你的，范建是你父亲，林相是你岳父。整个京都的权力，都在你和你的人手里。”
“帮我看好这个家。”
李承渊说。
范闲的心猛地一跳。
家。
这个字，让他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根。
是啊。
不管这个世界是真是假，不管自己是人是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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