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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醒来时，人已经不在御书房。
入眼是陌生的纱帐，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龙涎香。他动了动手指，全身酸软，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一个内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盆进来。
“这是哪？”范闲的声音沙哑。
“回范大人，此地是集英殿，陛下吩咐了，您这段时日，便在此处安歇。”
集英殿，皇宫偏殿，名字好听，实则与冷宫无异。
范闲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永久地抽走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比任何伤口都来得折磨。
他不再是天命之子。
这个认知，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第二天，一道圣旨传遍了整个京都。
新皇李承渊，念及范闲辅佐有功，特命其协理内库事务。
旨意一下，朝野哗然。
协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升暗降，彻底夺了范闲的实权。曾经那个权倾朝野，连庆帝都要让他三分的小范大人，一夜之间，成了个有名无实的闲人。
早朝过后，百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宫门。他们路过集英殿的门口，都下意识地绕开了走，仿佛那里是什么不祥之地。
那个曾经被无数人巴结、敬畏、嫉妒的年轻人，如今，成了新皇用来立威的最好工具。
没有人敢再提起他，更没有人敢去探望他。
只有一个人例外。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集英殿。
是海棠朵朵。
她看着坐在窗边，对着月光发呆的范闲，眉头微蹙。
“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范闲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没什么，技不如人而已。”
“技不如人？”海棠朵朵不信，“你和他不是兄弟吗？他登基，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范闲终于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海棠朵朵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自嘲。
“是啊，我该高兴，我亲手扶起来的弟弟，把我的一切都拿走了，我能不高兴吗？”
他的话里带着刺，让海棠朵朵一时语塞。
她能感觉到范闲的绝望，但她不明白这绝望从何而来。李承渊只是夺了他的权，以范闲的本事，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我低估他了。”范闲收回目光，声音轻得像叹息，“从一开始，我就没看懂过他。他不是人，他是一台为了复仇而生的机器。”
海棠朵朵还想再问，范闲却摆了摆手。
“你走吧，别再来了。这里现在是是非之地，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他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和李承渊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魂？告诉她，他们都有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而现在，自己的系统，连同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夺走了？
说出去，谁会信。
海棠朵朵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与此同时，御书房灯火通明。
李承渊正闭目坐在龙椅上。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
【词条掠夺系统】
【掠夺成果转化中……】
【【主角光环（金）】已吸收，世界气运正在向宿主偏移……】
【【商道宗师（金）】已吸收，宿主获得对商业规则的直觉性洞察力……】
【【毒王传承（紫）】已吸收……】
一股股玄妙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重塑着他的认知，强化着他的能力。范闲身上那些驳杂却实用的能力，经过系统的提纯与升级，正变成他统治这个世界的坚实基石。
他睁开眼，桌案上，放着一封来自鉴查院的密报。
陈萍萍的动作很快。
在他登基的第二天，一张无形的大网就以京都为中心，朝着整个天下铺开。所有神庙安插在各国的暗线，都在以一种惊人的效率被连根拔起。
北齐、东夷城，乃至于那些更遥远的国度，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清洗中，感受到了来自南庆新皇的铁腕。
旧的秩序正在崩塌，新的规则，由他李承渊来书写。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统领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陛下，宫外有一个蒙着眼睛的黑衣人求见。”
“他说，他叫五竹。”
李承渊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来了。
叶轻眉留给范闲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强的守护者。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五竹走进了御书房。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眼睛上蒙着黑布，手里没有拿他那根铁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气势外放，却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五竹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承渊放下茶杯，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五竹面前。
“五竹叔，我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用的是范闲对五竹的称呼。
“我只是，拿回了一些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他不好。”五竹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会好的。”李承渊的表情很平静，“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他不能永远活在母亲的光环之下，当一个被安排好命运的棋子。”
“你也是棋子。”
“我曾经是。”李承渊承认，“但现在，我是执棋人。”
他看着五竹，这个被母亲创造出来的，非人的强大存在。
“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变了。范闲需要适应新的规则，适应他的新位置。”
五竹沉默了。
他那被黑布蒙住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看进李承渊的灵魂深处。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不要伤害他。”
“只要他安分，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安乐的王爷。”李承渊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五竹没有再说话。
他转过身，向殿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如果他有事。”
“我会让这座皇宫，血流成河。”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承渊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空荡荡的殿门，脸上的温和第一次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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