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执杵兔 第151章 迷雾战场

天河之水倒悬，亿万星辰坠落。

帝俊站在星辰凝聚的战车上，河图洛书在身前铺开，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与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在他的意志下运转如轮。每一道星光落下，便有一片巫族战士化作血雾。

但巫族的战阵，却如潮水般涌来，杀不尽，斩不绝。

共工脚踏玄冥真水，身后是祖巫法相顶天立地。他仰天长啸，天河之水应声沸腾，化作九条万丈水龙，与星辰锁链纠缠撕咬。祝融周身烈焰焚天，那火竟能灼烧星光，所过之处星辰暗淡。

“帝俊！你这天帝之位，坐得可还安稳？”共工狂笑，双手一合，九条水龙骤然合一，化作一柄横贯天河的黑色巨斧，对着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猛劈而下！

帝俊瞳孔骤缩。这一斧，竟隐隐引动了天河深处的某种古老力量——那是盘古开天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天河，正是清浊交汇之处残留的一缕开天余韵！

“周天星转，斗移换位！”帝俊厉喝，河图洛书光芒大盛，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瞬间移位，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星图。巨斧落下，劈碎了七颗星辰，却被挪移之力偏转了方向，擦着天庭壁垒轰入混沌深处。

但帝俊的脸色却异常难看。这一斧，消耗了他三成法力，而周天星斗大阵的核心——太阳星与太阴星的共鸣，比往日弱了不止一筹！

太阴星虽仍在阵中，却像是在消极怠工，只提供最基本的太阴之力，拒绝更深层次的融合。这让大阵的运转滞涩了三成！

“羲和……”帝俊咬牙，眼中杀机涌动。

就在此时，战场边缘，异变突生。

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芒，从洪荒大地升起，穿透层层劫云，照耀在天河战场边缘。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意志——是人道之光！

光芒所及之处，无论是巫族的煞气还是妖族的妖气，都微微一滞。虽然影响微乎其微，但在准圣级别的感知中，这变化清晰无比。

“那是……”太一转头望去，混沌钟微微一颤，“人族的气运之火？怎会如此精纯？”

战场另一端，巫族大营中。

后土祖巫站在营帐前，望着那道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是十二祖巫中最特殊的那个，不喜争斗，心性慈悲。此刻感受到人道之光的呼唤，她体内的祖巫血脉竟隐隐与之共鸣。

“这是……大地孕育的生灵，在呼唤承载他们的土地么？”后土喃喃自语。

她身边的玄冥祖巫皱眉：“姐姐，莫要分心。此战关乎巫族存亡，那些人族，不过是蝼蚁罢了。”

后土轻轻摇头，没有反驳，只是那道光，在她心中留下了种子。

而此刻，洪荒大地上，燧站在部落最高的山岗上，手中托着一团赤色火焰。

那火焰与寻常薪火不同，其中不仅有人族生存的渴望，更有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意志”——不甘被天地摆布、不甘被神魔视为刍狗的“人道”雏形。

燧闭目凝神，以心神沟通火焰。在玉涂留下的时光印记加持下，他的感知穿透层层迷雾，“看”到了天河战场的惨烈，看到了太阴星的清冷，看到了天道高悬的无情。

“天道在上，地道不显，人道初生……”燧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人族欲存于世，不能只靠祈求。天不助我，我便自渡；神不怜我，我便自强！”

他抬手，将火焰高举过头顶，朗声道：“以我燧之名，立人族之誓：凡我族人，当自强不息，当薪火相传，当开前路，当立人道！”

话音落下，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赤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光柱虽细，却坚韧无比，穿透三十三天，直达混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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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深处，紫霄宫。

鸿钧道祖盘坐云床，身前悬浮着造化玉碟残片，三千大道在其中流转演化。他忽然睁眼，目光穿透混沌，落在那道赤色光柱上。

“人道……显化了。”鸿钧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在他身后，天道之轮缓缓旋转，冰冷、无情、至公。此刻，那轮上竟生出一丝细微的波动，像是饥饿的巨兽闻到了血腥。

鸿钧抬手，轻轻按在天道之轮上，压下那丝波动。

“还不到时候。”他低语，“女娲成圣，天道方稳。后土尚在，地道未出。此时吞噬人道，恐生变数。”

但天道之轮的波动并未完全平息，反而愈发剧烈。鸿钧皱眉，掐指推算，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量劫之气已起，劫气蒙蔽天机，便是圣人也难以看透未来。

“劫气干扰，天机混沌……”鸿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如此一来，连我也无法完全掌控局势了么？”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手一点，一道紫气穿透混沌，落向昆仑山方向。

“老子、元始、通天，尔等速来紫霄宫。”

同一时间，鸿钧又看向西方，另一道紫气飞向灵山。

“接引、准提，亦来。”

最后，他望向娲皇宫，第三道紫气飞出。

“女娲，你也来。”

六人齐聚，紫霄宫将开。

而这一切，天河战场上的帝俊与祖巫们尚不知晓。他们仍在厮杀，每一刻都有星辰坠落，每一刻都有巫妖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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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星，广寒宫镜像虚空。

玉涂站在宙光轮前，轮中映出天河战场的惨烈、人族燧立誓的决绝、紫霄宫鸿钧的传讯。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劫气已起，天机混沌。这下，连老蚯蚓也看不清未来了。”玉涂转头，看向刚刚结束一轮修行的羲和与常曦，“我们的机会来了。”

羲和周身混元道韵已稳固八成，闻言睁开眼睛：“兄长有何打算？”

“帝俊在天河战场陷入僵局，短时间内无暇顾及太阴星。但他在太阴星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我们离开，必会被发现。”玉涂道，“所以，我们不离开。”

常曦疑惑：“不离开？那如何避开帝俊的监视？”

玉涂指了指宙光轮：“我们不需要真身离开。只需要……让‘影子’去就行了。”

他抬手在虚空中一划，两道与羲和、常曦一模一样的身影显现，气息、修为、甚至因果线都完全相同。

“这是……”羲和瞳孔一缩，“时间镜像？”

“准确说，是‘未来身投影’。”玉涂笑道，“我从未来的时间线上，‘借’来了你们两个时辰后的身影。这两个投影可以维持三天，足以骗过帝俊的监视。而我们的真身，可以借助宙光轮，暂时遁入‘时间缝隙’。”

常曦眼睛一亮：“然后呢？”

“然后，我们去人族部落。”玉涂眼中闪过精光，“燧已经点燃了人道之火，但还不够。他需要指引，需要传承，需要……盟友。”

羲和若有所思：“兄长是想让我太阴星与人族结盟？”

“不是结盟，是‘投资’。”玉涂纠正道，“人族气运初生，正是雪中送炭之时。而且，人道与天道不同，它包容、进取、求变。这与太阴星谋求超脱之路，不谋而合。”

常曦忽然道：“可是兄长，人族羸弱，巫妖大战随便一点余波都能让他们灭族。我们此时押注人族，风险太大了。”

玉涂笑了：“正是因为弱，才值得投资。若是等人族强大了再去，那就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了。而且——”

他看向宙光轮，轮中映出燧手持火焰，带领族人演练战阵的画面。

“这个人族首领‘燧’，不简单。他能感应到太阴星的指引，能在量劫初起时就点燃人道之火，这份悟性与魄力，洪荒少有。”玉涂道，“我相信，他会给人族，也给洪荒，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

羲和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便依兄长所言。”

玉涂抬手，宙光轮骤然放大，轮中时间之力流淌，形成一个漩涡。

“时间缝隙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内，我们必须返回。”玉涂率先踏入漩涡，“走吧，去见见那位‘持火者’。”

羲和与常曦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三道身影消失在漩涡中，只留下两个时间投影，在镜像虚空中静静修炼。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天庭，凌霄殿深处。

帝俊的本体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太阴星方向。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太阴星的气息平稳如常，曦月宫中的羲和与广寒宫中的常曦都在闭关，一切正常。

“难道是我多心了？”帝俊皱眉。

他再次催动河图洛书推演，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量劫之气已浓郁到干扰一切推演的程度。

“劫气蒙蔽天机……”帝俊脸色阴沉，“如此一来，许多谋划都要重新调整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个人。

“来人，请伏羲妖皇前来。”

不多时，伏羲步入殿中。

“陛下。”伏羲行礼。

“伏羲贤弟，天机混沌，推演之术已难奏效。”帝俊直接道，“朕需要你以先天八卦，推演太阴星未来三月的气运走向。无需精确，只需大致吉凶即可。”

伏羲苦笑：“陛下，劫气干扰之下，便是先天八卦也难窥天机。不过，臣可以一试。”

他取出八卦盘，盘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象流转。伏羲闭目凝神，法力注入盘中。

片刻后，八卦盘忽然剧烈震动，八象乱转，最终“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伏羲猛地睁眼，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陛下……太阴星的气运，变了！”

“如何变？”

“原本太阴星气运与天庭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现在……”伏羲擦去嘴角鲜血，脸色苍白，“太阴星的气运，正在脱离天庭，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延伸。那个方向，似乎……与大地有关。”

“大地？”帝俊眼神一厉，“人族？”

“不确定。天机太混沌，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伏羲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太阴星心不在天庭。陛下，早做打算。”

帝俊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冰冷刺骨。

“好，很好。既然太阴星选择背叛，那就别怪朕无情了。”他看向伏羲，“贤弟，周天星斗大阵的改良，进度如何？”

伏羲道：“已找到三种替代太阴星核心地位的方法，但都需要时间准备，至少百年。”

“百年……太久了。”帝俊摇头，“朕等不了那么久。传令下去，启动‘烛照计划’。”

伏羲脸色一变：“陛下，烛照计划风险极大，稍有不慎，整个太阳星都可能……”

“顾不了那么多了。”帝俊打断他，“太阴星已不可信，巫族攻势日猛，天庭内忧外患。唯有以雷霆手段，先解决内部隐患，才能全力应对巫族。”

他站起身，望向殿外星空，眼中杀机凛然。

“羲和，这是你逼朕的。”

而此刻，洪荒大地上，燧的部落外。

三道身影悄然降临，正是借助时间缝隙降临的玉涂、羲和与常曦。

燧似有所感，手持石矛走出部落，看到三人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畏惧。

“三位是？”燧问，目光落在玉涂身上，隐隐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玉涂微微一笑，抬手，掌中浮现一团火焰——正是燧之前立誓时点燃的人道之火。

“持火者，我们来谈谈……人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