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执杵兔 第138章 战火欲起

祖地中央，最大的那根图腾柱下。

燧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刚刚将推演出的全新战阵变化传授给各队首领，看着他们带着震惊与兴奋的神情离去演练，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虎口的伤痕已然愈合，但掌心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触摸图腾柱裂纹时，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异样。

那不是妖族留下的暴戾，也不是巫族气血的蛮横，而是一种极其隐晦、近乎“无”的意蕴。它像最细微的尘埃，附着在图腾之力奔腾的洪流边缘，不参与，不争夺，却悄然存在着，带着一种“顺其自然”、“清静无为”的意味。

“系统，”燧在心中默问，“分析先前接触图腾柱时，捕捉到的异常能量残留。”

脑海中，推演能力高速运转，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意蕴无限放大、剖析。结果显示，这股能量并非恶意，甚至带着一丝“调和”、“平衡”的道韵，但它太过于“高渺”，高渺到近乎冷漠，与族人那炽热澎湃、充满求生与自强信念的气血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悄然施加着某种影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燧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感觉……与圣母显圣时的慈悲浩荡不同，与妖族巫族的霸道凌厉也不同。是谁？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的力量渗透进来？”

他想起女娲娘娘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想起那冥冥中可能注视着人族的各方大能。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人族的敌人，或许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妖族和潜在的巫族，还有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可能从根本上扭曲人族前路的“善意”或“算计”。

“必须加快步伐！”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外部的压力可以锤炼我们，但这种内部的、悄无声息的渗透，可能在不经意间，磨平我们刚刚挺起的脊梁！”

他大步走向正在演练新战阵的战士们。新的复合防御网络已经初具雏形，不同属性的图腾之力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如同潮汐般流转涌动。山岳之力凝聚的盾影上，会悄然掠过河流的波纹，将其承受的冲击分散；火焰反击的怒涛中，又会蕴含林木的生机，灼烧对手的同时，汲取微弱的能量反哺自身。

“还不够！”燧的声音响彻演练场，“记住，我们的力量，源于我们的心，我们的信念！不要仅仅追求形式的变换，要用心去感受彼此的气血，理解每一种图腾力量背后的意志！山岳的坚守，不是为了不动，而是为了更好的承载！河流的柔韧，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更持久的奔流！林木的生机，不是为了独活，而是为了滋养整体！火焰的爆烈，更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照亮前路，焚尽枷锁！”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位战士的心头。他们不再仅仅机械地运转气血，而是开始尝试用心神去沟通，去理解。渐渐地，那复合战阵的光芒不再仅仅是能量的辉光，更带上了一种灵性，一种共鸣。人族那昂扬不屈的集体意志，仿佛找到了更细腻、更强大的载体。

就在这时——

“报！”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火焰图腾战士疾驰而来，脸色凝重，“首领，东方千里外，发现妖族侦查小队，数量不多，但行踪诡秘，似乎在勘探地形和我们的防御布置！西方，有强大的巫族气血波动若隐若现，似在观望！”

燧眼神一凛，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传令！一级战备！新战阵，正好用他们来试刀！”燧的声音冰冷而坚定，“记住，我们不主动挑衅，但任何踏入我族领地、心怀恶意者，杀无赦！”

“是！”震天的怒吼响起，刚刚有所领悟的战士们，眼中燃烧着战意，新演练的复合战阵光华内敛，却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

与此同时，三十三天外，妖庭。

妖皇帝俊看着飞诞妖将传回的紧急妖讯，面色平静，但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东皇太一站在一旁，混沌钟虚影在周身沉浮。

“女娲……终究还是偏袒了她所造之物。”帝俊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人族战阵，竟能伤及飞诞，抗衡夸父投影……看来，已成了气候，不再是随意拿捏的血食了。”

太一冷哼一声：“潜力再大，终究是蝼蚁。女娲插手，反倒让我等不好直接以大欺小。不过，既然他们展现了‘价值’，那便用对待‘对手’的方式对待他们。传令下去，加大对人族领地的侦查与渗透，摸清其战阵虚实，各部妖族，可酌情进行‘狩猎’，以战养战，倒要看看，这人族的‘薪火’，能燃烧到几时！”

一道更加冷酷、更具针对性的命令，自妖庭发出。

巫族部落，夸父本尊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几乎要撑破大殿的穹顶。

“观察？还观察什么！儿郎们回报，妖族那群扁毛畜生和长虫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巫族岂能落后？那人族小子有点意思，我去会会他！看看他的火，能不能烧疼我的真身！”

后土微微蹙眉，但并未强硬阻止，只是淡淡道：“把握好分寸。人族，或许并非敌人。”

蓐收则露出一丝嗜战的笑容：“同去！我也想看看，能灼伤夸父拳意的火焰，究竟是何等模样！”

巫族，终究是按捺不住对“强者”（或者说，有资格让他们正视的对手）的兴趣，采取了更直接的动作。

广寒宫中，玉涂面前的宙光轮上，线条再次剧烈波动。妖族的线条分出了数道锐利的支流，如同触手，刺向代表人族的光团。巫族的线条则如同沉重的战锤，带着好奇与战意，缓缓压近。而那道“无”之清气，依旧缠绕在人族气运之中，悄然生长，似乎在人族面临更大外部压力时，它渗透得更为顺畅了。

玉涂的目光再次投向燧，带着一丝玩味，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内外交困，圣意如网。燧，你的火，是要被这风雨扑灭，还是要……将这天地，都烧出一个窟窿来？”

燧似乎感应到了那冥冥中注视的目光，他霍然抬头，望向苍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如燧火般跳跃不息的决然。他手中的“燎原”枪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枪尖的火焰，骤然暴涨，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庞，也照亮了身后无数同族信任的目光。

人族的战歌，将在血与火中，谱写出新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