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文笔峰·餐霞大师洞府】
文笔峰常年云雾缭绕,霞光氤氲,餐霞大师的洞府便隐于这漫天霞彩之后,清静幽邃,不染尘俗。此刻,洞府内檀香袅袅,玉磬无声,唯有远处山泉叮咚,更衬得此地超凡脱俗。
周轻云一袭青衣,静立于云床之前,面对盘膝而坐、宝相庄严的恩师餐霞大师,她清丽的面容上却笼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疑云与挣扎。自蜀中巡查归来,那日遇袭被救的种种细节,尤其是那道一闪而逝、牵动她心神的熟悉气息,便如同魔障般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已将遭遇玄阴教散仙袭击、并被神秘力量所救之事禀明师门,但对那丝气息的怀疑,却只深埋心底,直至今日,才终于按捺不住,前来求教素来疼爱自己、亦师亦母的恩师。
“师父,”周轻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打破了洞府的宁静,“轻云……心中仍有一惑,如鲠在喉,恳请师父解惑。”
餐霞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温润平和,仿佛能洞悉一切烦恼:“轻云,你心绪不宁,可是仍为蜀中遇袭之事,或是……另有所虑?”她对自己这个徒儿的性子十分了解,知其外柔内刚,道心坚定,若非遇到极大困扰,绝不会如此。
周轻云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师尊,目光清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轻云愚钝,始终无法对那张亮之事释怀。两仪微尘阵下,形神俱灭本是定论,然弟子当日……分明感觉有异。此次蜀中之行,弟子竟……竟似乎再次感应到了一丝与他极为相似的气息,虽然微弱模糊,转瞬即逝,但弟子道心为之所动,绝非幻觉!”
她将心中埋藏最深的疑虑和盘托出,甚至带上了那日被救时的细微感知:“那出手惊走玄阴教散仙之人,其手段高妙莫测,气息浩瀚古老,难以揣度。但在其力量微泄的刹那,核心深处的那一点漠然与冰冷……与记忆中那魔头……确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神似。弟子深知此念荒谬,且有悖师门定论,然此疑不解,恐成心中之障,于道途有碍。”
洞府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餐霞大师静静听着,面容无喜无悲,心中却是微微一叹。她早已看出爱徒对此事耿耿于怀,却未想其执念如此之深。
“轻云,”餐霞大师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定力,“你所感或许为真,然天机混沌,尤以涉及两仪微尘阵之事为最。彼阵乃洪荒奇阵,玄妙无穷,陷落其中者,万无生理,此乃修真界共识。掌教真人与众位师伯当年亲自执掌大阵,断定魔头伏诛,岂能有误?”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所感之气息,世间功法万千,气息相近者并非绝无可能。或许是其他隐修高手路过出手,其功法特质与那魔头有某些相似之处,亦或是魔道妖人故布疑阵,乱你心神。你心思纯善,灵觉敏锐,此乃优点,亦需警惕莫为心魔所乘。”
周轻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仍倔强地抿着唇:“可是师父……”
“莫要执着于表象。”餐霞大师打断她,语气稍重,“即便真有万一之可能,那魔头侥幸未死,其能从两仪微尘阵中脱身,其所凭藉、其所成就,恐怕已非你我所能想象与揣度。纠缠于此,于你修行无益,反易招灾惹祸。当下重中之重,乃是元江取宝之事,关乎正道气运,不容有失。你当收束心神,谨守师命,方为正道。”
这番话既是安抚,亦是告诫。周轻云低下头,知道师父所言在理,师门定论如山,自己一再质疑,确是不该。但那丝直觉与感应却如同跗骨之蛆,难以彻底抹去。她只能低声应道:“弟子……明白了。谢师父教诲。”
“去吧,元江之行在即,好生准备。”餐霞大师挥了挥手。
周轻云行礼告退,身影带着几分落寞消失在洞府外的霞光之中。
待周轻云离去后,餐霞大师脸上的平和渐渐收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她对自家徒儿的灵觉素有了解,绝非无的放矢之人。其剑心通明,感应远超同辈,她一再提及感应到相似气息,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莫非……其中真有蹊跷?”餐霞大师自语道。她沉吟片刻,终究放心不下。
于是,她重新闭上双目,静心凝神,指尖于身前虚按,循着玄妙轨迹缓缓掐动。周身随之泛起淡淡的七彩霞光,与洞府内氤氲的灵霞交相辉映——她欲以自身精擅的推演之术,辅以元神感应,再窥天机,看看那本应形神俱灭的魔头,是否真有一丝因果残痕滞留于世间。
神识沉入冥冥之中,循着周轻云所述的那一丝微茫感应与“张亮”之名所牵连的因果线,小心翼翼地向其源头追溯而去。然而,甫一触及与此相关的天机范畴,便觉眼前如同被最浓重、最混沌的迷雾所笼罩,神识所及,尽是无数破碎扭曲的幻影、颠倒错乱的星光以及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与推演之力的深邃黑暗。
这绝非寻常的天机晦涩或遮蔽,更像是一种位阶极高力量干预后的彻底混乱与虚无。她凝神聚意,周身霞光盛放,试图以自身浩渺法力稳定心神,穿透那重重迷障。然而努力之下,所能捕捉到的,唯有一些支离破碎、毫无逻辑关联的画面残片在意识中疯狂闪回:冰冷绝望的眼神、惊天动地的雷光、撕裂虚空的灰影、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令她元神都为之微微震颤的混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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