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了悟师兄!刀下留人!”一声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力度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了一身形快如鬼魅,瞬间已闪至张亮身前,硬生生挡在了悟与那破娃娃之间!他并未拔兵器,但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已如同铁铸般,死死按在了悟持刀的手腕上!一股精纯的佛门真力透体而出,虽不霸道,却带着磐石般的稳固,硬生生阻住了那狂暴劈落的刀势!
“了一!你做什么?!”了悟猝不及防,刀势受阻,眼中怒火瞬间化为狂怒的赤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如同怒蟒翻身,猛地发力欲挣脱束缚,“这老狗戏弄于我,罪该万死!让开!佛爷今日便送他往生!”戒刀在他手中嗡鸣,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让狭小空间内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了一的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任凭了悟如何发力,那枯瘦的五指仿佛扎根在他的腕骨之上。他的目光锐利如针,直刺了悟因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对方心头:“师兄息怒!智通方丈法旨在前,言犹在耳:‘此行只为收敛搜寻,绝不可节外生枝,招惹是非!法元师叔祖归来之前,寺内绝不可再生事端!’你此刻若在此地斩杀一个疯癫背尸人,手起刀落固然痛快,然此地非荒郊野岭,消息一旦走漏,被峨眉那些贼道或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大肆宣扬我慈云寺僧众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欺凌这行将就木的卑贱之人,岂不正中他们下怀?!届时舆论汹汹,师叔祖震怒,怪罪下来,你我如何担待?!师兄三思啊!”
了悟的动作猛地一滞!智通方丈那严厉得近乎刻板的嘱咐,尤其是法元师叔祖临走前那冰冷如刀、蕴含着无上威严的警告,如同两盆彻骨的寒泉,兜头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一脸“疯癫”、涕泪横流、仿佛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张亮,又看了看眼前神色坚决、寸步不让、眼神中透露出大局为重的了一,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发出粗重的喘息。那狂暴的杀意如同被无形却坚韧的枷锁束缚的凶兽,不甘地在胸腔内咆哮冲撞,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终究无法挣脱理智和严令铸就的牢笼。
“哼——!”了悟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哼,如同受伤猛兽濒死的低咆,充满了不甘与憋屈。他猛地将手中紧攥的破灰布衣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件死物便是眼前这可恨的背尸老狗,“废物!疯疯癫癫,碍手碍脚!”他对着蜷缩的张亮厉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饱含着刻骨的怨毒。但手中那柄杀意凛冽的戒刀,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锵啷”闷响,一寸寸插回了刀鞘。那声音,仿佛是他心头怒火被强行摁灭的悲鸣。
“把这疯子的狗窝给我翻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仔细点!哪怕一粒可疑的石子也别放过!”了悟猛地转头,对两名手下嘶声吼道,声音因强压的狂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即将失控的边缘感。他自己则烦躁地在狭小、充斥着霉味和灰尘的义庄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咚咚作响,沉重的皮靴仿佛要将地皮踩穿,手中戒刀刀柄更是带着泄愤般的力道,重重地磕在旁边的断墙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尘土飞扬。
两名武僧立刻上前,动作比之前更加粗暴十倍。他们如同拆家恶犬,将角落堆积的枯草、破布、朽木彻底掀开、捣烂、踢散。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被他们推搡得簌簌掉土,角落里唯一一个破瓦罐被一脚踢飞,撞在墙上摔得粉碎。整个义庄瞬间狼藉不堪,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
张亮死死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冰冷的土壁。他双臂紧紧环抱着那个肮脏的破娃娃,脸深深埋在里面,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意义不明的呓语和抽泣,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满娃娃,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恐惧和绝望气息。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却在疯狂转动,刚才那刀锋临颈的冰冷触感,那凛冽杀意穿透皮肤的刺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真切地嗅到了地狱硫磺的气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枚聚阴石碎片,在方才了悟杀意最盛、刀锋即将加颈的瞬间,似乎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刺骨的寒意,仿佛有某种沉睡的阴冷之物被那纯粹的杀机刺激得微微悸动了一下。这诡异的感应让他心底的恐惧更深了一层。
片刻之后,两名武僧气喘吁吁地回禀,声音带着一丝沮丧:“师兄,都翻遍了,连耗子洞都掏了,没有!除了垃圾还是垃圾!”
了悟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堆积的铅云,几乎能滴下水来。他最后用那如同刮骨钢刀般的目光,狠狠剜了角落里那团肮脏颤抖的“垃圾”一眼,那目光中的怨毒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仿佛要将张亮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永生永世不忘。“走!去别处再找!了然师兄的遗物,尤其是那块石头,绝不容有失!掘遍整个乱葬岗也要给我找出来!”他不再看张亮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法眼,玷污了佛门清净。他带着满腔无处发泄、几乎要将他胸膛炸裂的怒火,如同一头发了狂、被强行套上笼头的公牛,猛地撞开挡路的、吱呀作响的破门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令他无比憋闷的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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