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雷鸣般的空响将张玄从入定中惊醒。连日苦修,不饮不食,心神虽渐趋空明澄澈,肉身却已到了极限。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后洞角落那堆救命的食粮,先剥了几粒松子塞入口中,清冽的油脂香稍稍缓解了焦渴。目光扫过那口静静安置在黑暗最深处的铁釜,心头微动——前洞光明宽敞,为何独将这釜置于后洞至暗之地?仙人用意,往往藏于微末,这绝非寻常。
他强压下生火煮食的念头,随手拿起一根黄精,咬了一口。苦涩粗糙的根茎划过喉咙,更添饥渴。目光落在混杂其间的山芋上,渴望一点温热熟食的念头愈发强烈。釜旁柴禾火种俱全,却独缺水。出洞取水?洞外那撕裂神魂的仙云罡风绝非他此刻残躯所能承受。
无奈,只得取出贴身的小刀,削下几片山芋,胡乱生嚼。粗粝的食物勉强填充了胃袋,却无法滋润干涸的喉咙与疲惫的肉身。他起身,再次凝神望向洞壁,混沌真炁流转目窍,壁上的图形比初入时清晰了何止数倍!飞腾坐卧之形,气机流转的淡金丝线,隐现的玄奥古篆……然而,三百六十四幅图,浩如烟海,奥秘重重,非朝夕可解。他深吸一口后洞冰冷沉滞的空气,压下心头一丝焦躁,转身走向洞中央那方巨大的石墩。索性不眠不休,径自盘坐其上,再次沉入定境,催动混沌真炁,梳理经脉,对抗内外交困的疲惫。
如此这般,打坐、起身嚼食些生冷山粮、复又打坐……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在这绝对黑暗、不分昼夜的后洞之中,他忘却了时间流逝,只凭着一股执念维系。体内混沌道基在持续的运功中,裂痕边缘那劫火熔融的迹象似乎又稳固了一丝,对洞天灵气的吞吐也微不可察地顺畅了少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是第三日?张玄刚做完一次深长的吐纳,心神空明如洗,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就在这时,一种极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钻入耳中——
滴答…滴答…滴答…
是水声!
清泠泠,时断时续,仿佛来自遥远的地底深处,又似近在咫尺。干渴了数日的身体对这声音产生了本能的强烈反应!他猛地睁开眼,黑暗依旧,但那水声却如同魔咒,牢牢攫住了心神。
“洞中灵迹遍布,除却图解,莫非另有玄机?”念头电转,目光瞬间锁定身下巨大的石墩。“石墩之下是实是虚?这水声飘渺,时近时远…莫非……”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他再无犹豫,翻身跃下石墩,走到墩侧,双手牢牢扣住其冰冷粗糙的边缘,深吸一口气,全身筋骨发出轻微的爆鸣,混沌真炁灌注双臂!
“起!”
一声低喝,出乎意料,这看似沉重无比的巨墩竟被他硬生生拉动了一尺!地面传来沉闷的摩擦声。张玄精神大振,不顾体内能量消耗,运足平生之力,将石墩一寸寸、一尺尺地奋力移开!
轰隆…石墩最终被移开近三尺距离,一个比墩底略小一圈的幽深洞口赫然呈现!
洞口倾斜向下,深邃不知几许,洞壁光滑如镜,显然是水流或某种力量常年冲刷形成,陡峭险峻,绝非坦途。方才那诱人的水声,此刻却诡异地沉寂下去。
张玄探头下望,寒气扑面。但艺高人胆大,更兼求水心切,他略作调息,将真气提至巅峰,背脊紧贴那冰冷滑溜的洞壁,手足并用,如同壁虎游墙,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速度由缓渐快,凭借千刃峰淬炼出的筋骨和精妙的提纵功夫,几个起落,双脚终于踏上了穴底坚实的地面。
脚踏实地,环顾四周。此处空间不大,怪石嶙峋,无数粗大狰狞的石笋如上古巨兽的獠牙,森然林立。石壁粗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天然孔窍和明显是人为开凿、挖掘过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种阴冷的地脉气息。
水声呢?张玄屏息凝神,侧耳细听。终于,在洞穴深处,一块形如古树槎丫、通体黝黑的奇石顶端,发现了一线银泉!泉水自上方石窍中渗出,涓涓细流,不疾不徐地滴落下来。下方坚硬的岩石,竟已被这看似柔弱的水滴,经年累月地滴穿出一个尺许方圆的小水潭!潭水清冽,与潭沿平齐,既不溢出,也不见底,幽深莫测。
张玄快步上前,俯身用手掬起一捧潭水。入手冰凉刺骨,寒意直透骨髓!他忍不住张口啜饮,一股难以言喻的甘冽清甜瞬间涌入喉间,非但毫无阴寒不适,反而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迅速蔓延四肢百骸,连日来的干渴焦躁被一扫而空,连神魂都为之一振!更奇特的是,丹田内沉寂的混沌真炁,竟被这泉水引动,自发地加速流转起来,隐隐透出一丝欢欣雀跃之意!
“好水!必是灵泉!”张玄心中狂喜。然而难题接踵而至——如何取水?他身无盛水之器。若返回上面搬那沉重的铁釜下来,在这陡峭湿滑的穴壁间上下攀爬,带着重物几乎不可能。
目光落在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泥垢的布衫上。一个笨拙却可行的法子浮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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