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矛最后的余威裹挟着张玄残破如败絮的身躯,撕裂狂暴的阴风层,狠狠砸向阴风峡最深、最幽暗的腹地。意识在撞击的瞬间彻底崩散,沉入无边的虚无。
他坠落之处,是大地在此刻画的生死分割线。
左侧,是咆哮的赤金熔岩池。粘稠的浆流翻腾滚沸,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硫磺与焦灼的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池底涌动着微弱却精纯的纯阳地火,如同被囚禁的太阳碎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金红的光芒在嶙峋洞壁上投射出狂舞的魔影。
右侧,是森然矗立的万年玄冰壁。幽蓝深邃的冰层亘古不化,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阴煞之气从中丝丝缕缕渗出,凝结成淡蓝色的死亡霜雾,无声地侵蚀着一切生机。这是阴风峡无数阴煞地脉汇聚沉淀的终极寒狱。
一道不足三尺宽、崎岖嶙峋的黑色岩石“脊线”,如同造物主划下的锋利刀痕,将这冰与火的两重绝域硬生生割裂。张玄就伏在这道生死线上,左半身承受着地火烘烤,衣物焦卷,皮肉滋滋作响;右半身紧贴刺骨玄冰,寒霜迅速爬满衣襟,皮肤青紫。头顶百丈之上,蚀骨**的阴风在狭窄的峡隙间尖啸奔流,形成天然的混乱屏障,却也持续不断地将刺骨寒意灌入这地底炼狱。
他胸前的墨玉碎片,此刻幽光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微弱到几近于无。它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催动混沌之矛,如今只能勉强维系着与宿主最基础的生命链接,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然而,那面布满裂痕、几乎被遗忘的青铜罗盘,却在他无力松开的手掌下,悄然发生着变化。左侧纯阳地火的烘烤与右侧玄冰阴煞的浸染,如同两把截然不同的钥匙,意外地触动了它残存的灵性。罗盘中心那根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幽蓝晶柱,极其艰难地、微弱地亮起了一丝金蓝交织的异芒。它像一头重伤濒死的异兽,开始本能地、缓慢地汲取着洞穴中弥漫的、混乱而磅礴的阴阳煞气。丝丝缕缕灼热的地火之精与冰寒的玄阴煞气,受到无形的牵引,流入罗盘表面玄奥的纹路,最终汇入那根闪烁不定的晶柱。一层薄如蝉翼、忽明忽暗的微光涟漪般从罗盘上扩散开来,勉强笼罩住张玄残破的躯体。这层光晕脆弱不堪,无法完全隔绝酷烈,却奇迹般地削弱了最致命的极端环境伤害。
在昏迷的深渊中,张玄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而是沉沦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与混沌的迷障里。残存的混沌真炁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跳动,带着本能的求生渴望。但此刻的他,根本无法主动去“进食”或引导任何能量。就在这时,紧贴着他手掌的青铜罗盘,那层微光忽然轻轻波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它不再仅仅是防护,中心晶柱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如同黑暗中一只疲惫却执着的眼睛,竟开始主动地、极其缓慢地引导起洞穴中混乱的能量流!
一丝被罗盘微光过滤、相对温和的纯阳地火之气,如同涓涓细流,被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渗入张玄焦灼的左半身经脉;同时,一缕被罗盘调和、不那么刺骨的玄阴煞气,也如冰冷的溪流,注入他冻僵的右半身经脉。
剧痛如万千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神经末梢!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濒临崩溃的经脉中相遇,瞬间爆发出毁灭性的冲突风暴!纯阳的灼热疯狂撕扯着玄阴的冰寒,玄阴的酷烈则死死冻结着纯阳的躁动。张玄残破的躯体在深度昏迷中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如同被无数无形的巨锤反复捶打、撕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皮肤下的血管时而如烧红的烙铁般凸起、赤红,时而又被幽蓝冰霜覆盖、青紫。剧烈的痛苦穿透了意识的黑暗深渊,让他在无知无觉中面容扭曲如恶鬼,牙关紧咬到渗出血丝,混合着焦糊味与冰渣的污浊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滚烫或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嗤嗤声响。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冲突风暴中心,那微弱却蕴含本源之力的混沌真炁,如同一个疯狂而执拗的工匠,死死地“抓”住了冲突产生的狂暴能量乱流。它强行将其卷入自身那微弱的本源漩涡之中。在罗盘微光那近乎本能的引导和调和下,冲突的能量并未完全失控毁灭,反而被混沌真炁强行卷入本源漩涡,在油锅冰窖里,维系住了一种极其脆弱、危险、摇摇欲坠的动态平衡!每一次痉挛,都是一次毁灭边缘的徘徊;每一次冲突能量的爆发,都像是铁匠用生命做锤,以粉身碎骨的痛苦为砧,对他那早已碎裂成齑粉、仅存一点虚幻雏形的“道基”进行一次绝望而暴烈的锻打。冲突后残留的一点点被强行“碾磨”、“中和”过的、更加细微精纯的能量乱流,又被混沌真炁本能地捕捉、吞噬、融入那破碎的雏形之中。这过程缓慢得如同水滴击穿万载玄冰,每一次都伴随着濒死的剧痛,却是在以最残酷的方式,极其缓慢地淬炼、重塑着那虚无缥缈的道基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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