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闪亮之名故事集 第12章 【浮世雪舞】莲町午茶

夏知微踮脚将青瓷罐里的冻顶乌龙倒进茶壶时，阳光恰好穿过莲池畔的梧桐叶，在蕾丝桌布上洒下碎金涟漪。四套描金骨瓷茶具对称摆放，每杯旁都立着专属的小点心：姜味玛德琳、覆盆子费南雪、抹茶千层酥、柠檬蛋白挞。

白先生带的白毫银针，先尝尝？ 她把茶盏推向左手边穿亚麻西装的男士。

岩茶需配重器。右座灰衬衫男人立即推来乌金石茶船，新得的宋代建盏...

茶点会串味呢。对座的花臂青年把柠檬挞挪到夏知微手边，刚烤的松饼要趁热。他腕间木镯撞在碟沿上，惊飞了池边汲水的翠鸟。

最后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默默展开亚麻餐巾，覆上她膝头可能沾露的藤椅。夏知微点头道谢，眼波转向池心：小绿蛙跳到睡莲上了！

莲叶应声轻晃。穿亚麻西装的白先生突然起身：那株并蒂莲刚好配茶。竹竿掠过水面，惊起蛙鸣。

当心淤泥！花臂青年陆沉已跨上池沿石，我摘那朵重瓣的。牛皮靴陷入青苔的瞬间，金丝眼镜孟清将木栈板推到他脚下。

灰衫程砚温好的茶汤漫出香气：宋盏养茶需静候三息。夏知微嗅着茶香捧起杯，浑然不觉三束目光正绞断莲茎。

莲蓬呈上桌时更显硝烟。白先生剥出莲子堆成雪塔，程砚取银针挑出苦心，陆沉在琉璃碗里码出莲花造型，孟清掏出药杵准备磨粉制羹。夏知微戳戳碗沿：昨天读《本草拾遗》，说新鲜莲芯泡蜂蜜...

四只琉璃盅瞬间盛满蜂蜜水，八只手同时递向莲芯碗。

夏知微突然指着水面。池中锦鲤叼住半片莲瓣，另半片缠着程砚钓鱼线沉浮。陆沉的木镯随他撑竿动作滑落水中，孟清探身去捞时带倒枫糖罐，白先生举盘遮挡却溅上程砚的南宋建盏。

不妨事。夏知微用程砚递的餐巾擦手，拿孟清给的银叉取陆沉做的点心，端起白先生倒的茶，蝴蝶停在程先生袖扣上了！

午后雷雨来得猝不及防。白先生展开亚麻外套要罩她头顶，陆沉已举起藤编茶盘当伞。程砚推开玻璃花房的门，孟清抖开烘干过的羊毛披肩。夏知微笑着冲进花房：快看彩虹！

莲池蒸腾起乳白水雾，长虹垂入东倒西歪的荷叶丛。孟清用化学式解释光学原理时，白先生讲起巴厘岛双虹奇遇，陆沉突然掏出刻刀对着湿木镯雕虹桥，程砚的建盏接满虹光下坠的雨珠。

配抹茶酥正好。夏知微将点心分进雨盏。四人望着她指尖碰过的杯缘，各自端起自己的茶啜饮。

雨霁时睡莲重新绽放。夏知微端出杏子蛋糕插上蜡烛：庆祝莲町别墅建成十年！烛火摇曳在四人瞳孔里，她托腮望着池面：当初挖莲池，其实是为冬天存雨水浇花呢。

花房霎时寂静。孟清推眼镜的手悬在半空，陆沉的刻刀凿穿虹桥木雕，白先生指尖捻着的莲子跌落，程砚盏中虹影碎成涟漪。

蜡烛吹灭时暮色已至。白先生袖口沾着杏子奶油告辞，陆沉裤脚糊满莲池淤泥钻进吉普车，程砚裹着淋湿的茶巾坐进古董车，孟清的亚麻餐巾遗落在藤椅上。

铁门缓缓合拢。梧桐树下四个身影同时顿足回望，暖黄窗光里夏知微正哼歌收拾茶具。月光漫过莲花池，水面浮着半截断竿、半只木镯、半边莲盏，和一片亚麻布料。

四扇车门在夜色中重重关闭。莲叶轻晃，最后几滴雨水从叶脉坠入池心，惊碎了几抹徒劳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