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纪元：次元直播间之不屈之歌 第56章 沉默的掘墓者

医院。惨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赵杰洛躺在病床上，腹部的伤口被妥善缝合，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啁啾，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在饮料店那扇玻璃门被撞碎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滞了。

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轻声说着他的伤势恢复情况，说着【地球对超自然对策局】会承担所有医疗费用，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但赵杰洛没有任何反应。他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蜡像，静静地躺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直到一个穿着【警局】制服的警官，带着一份文件和一个沉重的消息来到他的床前。

“赵先生…关于‘平平安安’饮料店的袭击事件…我们很遗憾…”警官的声音低沉而艰难，“经过现场确认…除了您之外…店内其他所有人…包括您的…女朋友于怡萱小姐…都…不幸遇难了…”

警官后面说了什么，赵杰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耳朵里只有一片嗡嗡的轰鸣。他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动，落在警官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虚无。仿佛警官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事实。

警官看着那双眼睛，心中莫名一寒，后面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默默地将一份文件（大概是补偿协议之类）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了句“请节哀。”，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赵杰洛依旧躺着。没有动。没有哭。没有喊。时间在他身边失去了意义。白天，黑夜，日升，月落…对他而言，都只是那片惨白天花板上，光影的无声变幻。腹部的伤口在愈合，但心口的那个洞，却越来越大，吞噬着一切。

几天后，他出院了。手续是【警局】的人帮他办的。他像个游魂一样，穿着出院时发的廉价病号服，赤着脚（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没穿鞋），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无视了周围行人投来的或诧异、或怜悯的目光，只是凭着本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穿过喧嚣的街道，走过冷清的巷子，踏上通往郊外的公路。他走了很久很久，从烈日当空走到夕阳西下。脚底被粗糙的路面磨破，渗出血迹，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身体的疲惫被灵魂的麻木彻底覆盖。

终于，他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小屋。夕阳的余晖给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但此刻在赵杰洛眼中，却显得无比冰冷、空旷。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屋内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于怡萱身上淡淡的、如同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清新气息，但现在，这气息却如同冰冷的针，扎得他心脏一阵阵抽搐。

他走到窗边那张小桌前，缓缓坐下。桌上，还放着一个于怡萱落下的、廉价的发卡。他拿起发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紧紧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念想融入骨血。但他依旧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着，如同凝固的雕塑。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吞噬了小屋。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一天后。

郊外一处简陋的公共墓地。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几具简陋的棺木被放在新挖的土坑旁。没有哀乐，没有牧师，没有成群结队的亲友。只有赵杰洛一个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旧衣服，沉默地站在墓坑边。他花钱，为饮料店的老板、那几个熟客朋友…还有于怡萱，买了墓地，办了这场最简陋的葬礼。他们都是孤儿，在这个时代，孤独地来，孤独地走，是常态。

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他看着工人们将棺木一具具放入土坑，填上泥土。老板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朋友那熟悉的调侃声…一个个鲜活的身影，被冰冷的黄土覆盖。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嘴唇抿得死紧，微微颤抖着。

当最后一具棺木——那具小小的、装着于怡萱的棺木——被缓缓放入坑中时，赵杰洛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死死地盯着那具棺木，仿佛要穿透木板，再看一眼里面的人。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怡萱…”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唤，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填土的工人动作顿了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一锹锹冰冷的、湿漉漉的泥土，开始覆盖在于怡萱的棺木上。

“不…不要…”赵杰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哀求！他猛地扑到墓坑边，双手死死地扒住坑沿，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怡萱！怡萱！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求求你…求求你再看我一眼！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凄厉得如同受伤的野兽。压抑了数日的悲伤、绝望、痛苦、无助…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他哭得浑身颤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冲刷着他布满泥泞的脸颊。

工人们停下了动作，沉默地看着这个崩溃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无奈。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这个世界冰冷的铁律。

葬礼在赵杰洛绝望的哭嚎中结束。他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泥泞的墓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于怡萱那新堆起的、小小的坟包。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墓碑上于怡萱的名字。

又一天过去。

赵杰洛辞掉了饮料店的工作。他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在城市的街道上游荡。眼神空洞，脚步虚浮。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温暖；雨水淋在身上，感觉不到冰冷。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灰白。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活着，似乎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走过一条堆满垃圾的阴暗小巷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一步，低头看去。

那是一本破旧不堪的古书。封面是某种深褐色的皮革，边角磨损严重，沾满了污泥和雨水。书页泛黄卷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它静静地躺在污水和垃圾之间，毫不起眼。

赵杰洛的目光扫过它，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向前迈步。但就在他抬脚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感觉”，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刺入他麻木的脑海！

捡起它…

打开它…

那里…有希望…

这“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入骨髓的诱惑力！仿佛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赵杰洛的脚步猛地顿住！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污水中的那本古书。那本破书，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幽暗的光泽。

他缓缓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弯下腰，伸出颤抖的手，将那本冰冷、湿滑、沾满污秽的古书，从泥水中捡了起来。污泥弄脏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他紧紧地将书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郊外小屋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虚浮，但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死灰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翌日清晨。

天色阴沉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毛毛细雨无声地飘落，将郊外的荒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冰冷的雨丝沾湿了枯草，让空气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

赵杰洛穿着那件连帽的黑色卫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苍白的脸。他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铁锹，站在于怡萱那小小的坟包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但他浑然不觉。他低着头，帽檐下的阴影中，眼神剧烈地挣扎着。理智在尖叫，告诉他这是亵渎，这是疯狂！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源自那本古书、源自他心底最深绝望的声音，却在疯狂地呐喊：这是唯一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取代！

他不再犹豫！举起沉重的铁锹，狠狠地、沉默地插入了于怡萱坟前湿软的泥土中！

噗嗤！

铁锹入土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赵杰洛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锹，又一锹，将冰冷的泥土挖开，甩到身后。雨水混合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泥土溅满了他的裤腿和鞋子。他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眼神死死地盯着不断加深的土坑，仿佛那里埋藏着他全部的生命意义。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流逝。土坑越来越深。终于，铁锹的尖端触碰到了坚硬的木质——棺材！

赵杰洛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扔下铁锹，跳进坑中，双手疯狂地扒开覆盖在棺材上的最后一点泥土。冰冷的雨水和泥浆糊满了他的双手和脸，但他毫不在意。当整个棺材盖完全暴露在眼前时，他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那冰冷的棺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期待、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棺盖，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怡萱…别怕…我来…带你回家…”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鬼魅。

他爬出土坑，找来绳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具沉重的棺材从墓坑中拖拽出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棺材上沾满的泥浆。他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棺材背在了自己并不算强壮的背上。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服渗入骨髓。棺材的重量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在阴沉的雨幕和弥漫的雾气掩护下，如同一个背负着罪孽与希望的幽灵，朝着郊外那栋孤零零的小屋走去。

小屋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赵杰洛将背上沉重的棺材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屋中央冰冷的地面上。他喘着粗气，浑身湿透，泥浆和雨水顺着头发滴落。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急切地扫向一旁的书桌。

那本从污水里捡回来的、泛黄的古书，正静静地摊开在桌面上。书页被雨水浸湿了一些，边缘微微卷曲。屋内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书页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古老文字和符号，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而在那摊开的书页中央，两个用浓墨书写的、笔画狰狞的古老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只冰冷的眼睛，清晰地映入赵杰洛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

【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