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鼎 第90章 我站哪儿啊？

虞战紧跟着太子杨暕的脚步，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正式踏入了帝国的心脏——太极殿。

殿内空间极其开阔，穹顶高耸，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两侧肃立着数百名顶盔贯甲、手持金瓜钺斧的值殿武士。

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纹丝不动，透着一股森严的威仪。

大殿尽头，是层层叠起的汉白玉台阶。

台阶分为两段，第一段台阶之上，是一个带有白玉栏杆的小平台；

再往上，第二段台阶的顶端，便是那张象征着九五至尊、金光璀璨的龙椅！

此刻，龙椅上空无一人，皇帝尚未驾临。

太子杨暕进入大殿后，目不斜视，径直走上第一段台阶。

在那个小平台上站定，微微垂首。

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在酝酿情绪，准备迎接父皇的到来。

他这一站，似乎……把身后的虞战给忘了！

虞战见太子自顾自地站定不动了，他顿时就懵了！

“我靠！这……我站哪儿啊？”

虞战心里直打鼓，尴尬地杵在原地。

他回头一看，好家伙！

黑压压站满了穿着紫色、红色官袍的文武大臣，按照品级高低排列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他一个穿着校尉盔甲的小角色，站在这一群一二品大员的前面，简直是鹤立鸡群……

不，是鸡立鹤群！

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平台一侧，靠近墙壁的地方，立着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蟠龙金柱。

柱子旁边，正好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值殿武士。

“得！就那儿了！”

虞战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踮着脚尖，站到了那根大柱子旁边，尽量把自己“藏”起来。

他心想：

“站在柱子边上，总比傻站在中间当靶子强！”

站定之后，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身旁那位值殿武士。

这一看，乐了！

嘿！熟人！

这不就是之前勋卫和殿卫比试时。

殿卫那边第一个出场、膀大腰圆、被自己打败了的那个武破军吗？

虞战顿时觉得找到了“组织”，心里一松，冲着身旁如同铁塔般肃立的武破军。

咧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还挤了挤眼睛，用口型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嘿！哥们儿！又见面了！”

武破军此刻正全神贯注、眼观鼻鼻观心，履行着值殿武士的职责，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还冲自己挤眉弄眼！

他眼角余光一瞥，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虞战？！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站我旁边？！

武破军心里叫苦不迭！

值殿武士听着威风，其实就是大殿里的“人肉背景板”。

讲究的是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绝不能与任何朝臣有任何交流！

虞战这么一来，还冲他笑，这要是被殿前御史看见，参他一个“值守失仪”，那可是要挨军棍的！

武破军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脸色绷得紧紧的，对虞战的“热情”招呼，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更别说回应了。

虞战见武破军一脸严肃，汗都流到鬓角了，心想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咋这么虚呢？

他压低声音，用气声问道：

“武兄，你……没事吧？咋流这么多汗？”

武破军：“……”

他内心疯狂咆哮：

“大哥！你是我亲哥！你快走吧！”

“你站这儿就是我最大的事！”

“你别害我啊！”

就在这尴尬万分之际，平台上的太子杨暕似乎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了，想起了虞战这号人。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便抬高声音问道：

“嗯？虞爱卿何在？”

虞战一听，连忙从柱子旁边探出身子，举手应道：

“殿下！臣在此！”

太子杨暕看到他站在柱子旁边，招手道：

“虞爱卿，你站在那里作甚？”

“快到孤身后来！”

“今日，就由你护卫在孤身后，保孤周全！”

太子此言一出，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

“什么？！”

“让一个校尉……护卫在太子身后？”

“这……这于礼不合吧？”

“太子殿下对此子，竟如此信重？！”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许多大臣方才自恃身份，并未去看宫门外的那场热闹，因此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此刻，听到太子殿下让一个区区校尉，站在太子身后，位置比所有一品大员都靠前？

脸上无不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虞世基，听到太子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但他老谋深算，立刻用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生怕别人看到他脸上那控制不住、如同菊花绽放般的灿烂笑容！

心里乐开了花：

“好小子！真给祖父长脸！”

“这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是我虞家的麒麟儿？”

“谁不知道我虞家与太子关系匪浅？！”

站在他身旁的苏威，更是急不可耐，再次凑过来低声道：

“虞公！你看！”

“太子殿下对令孙如此器重！”

“咱们两家的事，宜早不宜迟啊！”

“到底何时有空？给个准话！”

另一边，也有其他几位心思活络的大臣，趁机搭话：

“虞侍郎，恭喜啊！”

“在下家中也有一小孙女，年方二八，知书达理……”

虞世基心中得意万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

对所有的“提亲”暗示，一概以“年关事忙，容后再议”轻轻带过。

但心中的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虞战可没想那么多，他听到太子召唤，心里吐槽了一句：

“总算想起我来了！”

“你这草包，走神走得也太投入了！”

连忙小跑着重新踏上平台，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太子杨暕的身后。

站在这个位置，他可以俯瞰下方黑压压的百官，一种奇妙的优越感和……荒诞感油然而生。

他看着太子那略显单薄的背影，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啧啧，这位置……要是这时候我偷偷给他屁股上来一脚，把他从这台阶上踹下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估计这满朝的文武，得有一半当场吓死吧？嘿嘿……”

正当他脑子里上演着“大逆不道”的戏码时，侧殿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深紫色宦官服色、面容肃穆的老太监。

悄无声息地走到龙椅旁站定，运足中气，用一种独特而悠长的腔调，高声唱道：

“陛——下——驾——到——！升——朝——！”

随着这一声宣告，整个太极殿内瞬间肃静！

所有杂念都被压下，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聚焦于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