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宋词元曲 第91章 出师表

《出师表》原文、作者及鉴赏

一、《出师表》原文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二、作者介绍

诸葛亮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发明家。早年随叔父诸葛玄到荆州，诸葛玄死后，诸葛亮就在隆中隐居。后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联孙抗曹，于赤壁之战大败曹军。形成三国鼎足之势，又夺占荆州。建安十六年（211 年），攻取益州。继又击败曹军，夺得汉中。蜀章武元年（221 年），刘备在成都建立蜀汉政权，诸葛亮被任命为丞相，主持朝政。后主刘禅继位，诸葛亮被封为武乡侯，领益州牧。勤勉谨慎，大小政事必亲自处理，赏罚严明；与东吴联盟，改善和西南各族的关系；实行屯田政策，加强战备。前后五次北伐中原，多以粮尽无功。终因积劳成疾，于蜀建兴十二年（234 年）病逝于五丈原（今陕西省宝鸡市岐山境内），享年 54 岁。刘禅追谥其为忠武侯，后世常以武侯尊称诸葛亮。诸葛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忠臣与智者的代表人物。

三、《出师表》鉴赏

（一）思想情感

1. 忠诚与使命感

文章开篇便提及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强调了蜀汉政权所面临的艰难处境，而“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是因为追念先帝殊遇而欲报之于陛下。诸葛亮自身更是表达出强烈的忠诚，从“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可以看出他对刘备知遇之恩的感激，二十一年的追随，即便在刘备去世后，依然牢记先帝临终托孤大事，“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将兴复汉室视为自己的使命，这种忠诚贯穿全文，令人动容。

2. 对后主的殷切期望与劝诫

诸葛亮向后主刘禅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议，如开张圣听、赏罚分明、亲贤远佞等。他希望后主能够广开言路，不要妄自菲薄，阻塞忠谏之路；在处理宫中府中事务时要公正公平，不偏私，使内外执法一致；尤为强调亲贤臣远小人，以先汉兴隆和后汉倾颓的历史教训告诫后主，希望他能亲近郭攸之、费祎、董允等贤良之臣以及向宠这样的良将，远离奸佞小人，从而使蜀汉政权得以稳固发展，汉室兴隆有望。这其中饱含着诸葛亮对后主成长为贤明君主的深切期盼以及对蜀汉未来的深切忧虑。

（二）写作手法

1. 议论、叙事与抒情相结合

文章有多处议论，如阐述亲贤远佞的重要性，通过先汉与后汉的对比，深刻地论证了这一观点，使后主能清晰认识到朝廷用人策略的关键所在。叙事方面，诸葛亮回顾了自己的身世经历，从躬耕南阳到三顾茅庐，再到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直至如今受托孤之重，二十一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增强了文章的可信度和感染力。而抒情则贯穿始终，无论是对先帝的感激追念之情，还是对后主的殷切期望之情，都在字里行间自然流露，如“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将情感推向**，使文章极具感染力，让读者深刻感受到诸葛亮的一片赤诚之心。

2. 语言质朴诚恳

《出师表》用词简洁明了，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以真挚的情感和诚恳的态度打动人心。例如在推荐人才时，只是简单地评价“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性行淑均，晓畅军事”，如实陈述他们的优点，语言质朴平实。在表达自己的情感和观点时，也是直抒胸臆，如“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坦率，更易引起读者的共鸣，也符合诸葛亮作为臣子向君主上表时应有的庄重与恳切。

3. 结构严谨，条理清晰

文章先分析了蜀汉当前的形势，指出危急存亡之秋，接着分别从宫中府中事务处理、用人原则等方面提出建议，然后回顾自己的经历表明心迹和使命，最后明确各方责任并表达临行前的情感。整体结构层层递进，逻辑严密。每一段落都有其明确的中心思想，且相互关联，围绕着“报先帝而忠陛下”这一核心主题展开，使文章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无论是从文章的开篇立论到中间的论证阐述，再到结尾的情感收束，都显得自然流畅，足见诸葛亮思维的缜密和写作的高超技艺。

《出师表》不仅是一篇在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佳作，更是诸葛亮人格魅力、政治理想和忠诚情怀的集中体现，历经千年，依然熠熠生辉，不断激励着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