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色深缠 第143章 抉择的出口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地下空间轰然炸开！

那辆被萧驰用作破障武器的肌肉车，如同疯牛般撞开脆弱的轮胎路障，金属与橡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去势不减地冲向b出口那扇厚重的、此刻正被从外部抵住的金属闸门！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几乎要刺破耳膜！闸门剧烈变形，向内凸起一个可怕的弧度，连接处的灰尘和锈屑簌簌落下。虽然没有被一次性撞开，但那决绝的冲击力，无疑是一封用暴力书写的战书！

“操！他们真敢！”

“抄家伙！”

萧驰手下那些本就躁动不安的年轻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彻底点燃，呼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从车后备箱抽出了钢管和棒球棍。地下王国的野性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对峙的紧张线瞬间绷紧至极限！

而外部，监控画面中，秦铮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冰冷如霜，他显然没料到萧驰会用如此激烈、不计后果的方式回应。顾言澈快速对着通讯器说着什么，语速极快，像是在调整部署。另一侧，“回收派”的那些人则更加直接，纷纷亮出了隐藏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三方势力的脆弱平衡，被萧驰这鲁莽而有效的一撞，彻底打破！

就是现在！

苏韫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他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外部监控传来的混乱画面，又看了一眼车外——萧驰正背对着他，注意力完全被出口的冲突和手下激昂的情绪所吸引，那挺拔的背影充满了暴躁与决绝的保护欲，却也透出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孤注一掷。

不能再让他为了自己，把这里变成修罗场！不能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流血！

一个清晰得可怕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闪电，击中苏韫莬——他必须离开！不是逃回某个“容器”的身边，而是……走向那些想要“控制”他的人！只有他主动现身，才能终止眼前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才能为萧驰、为凌曜、为“老枪”换来喘息之机！

这不是屈服，这是以自身为筹码的谈判！是他作为“火种”，第一次尝试去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前路是更深沉的黑暗！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快速拔下微型存储器，将平板电脑恢复原状塞回储物格。然后，他伸手，解开了副驾驶的安全带。

手指触碰到车门锁开关时，微微颤抖，但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微不可闻。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冰冷而浑浊的空气夹杂着硝烟味和狂热的气息涌入肺中，让他一阵眩晕。他站直身体，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直接投向b出口的方向。那里，肌肉车正在倒车，似乎准备进行第二次冲击，萧驰的手下群情激奋，与门外隐约可见的黑色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峙线。

他没有走向萧驰，也没有试图从混乱中溜走。而是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冲突最激烈、也是最危险的b出口，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他的出现，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直到他穿过几个正挥舞着棍棒叫骂的年轻人，身影暴露在更加明亮的探照灯余光下。

“哥？！”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离他不远的一个萧驰的核心手下，那年轻人惊愕地喊出了声，试图上前阻拦。

这一声惊呼，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沸腾的油锅。

萧驰猛地回过头！

当他看到苏韫莬不仅下了车，还正朝着出口走去时，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苏韫莬！你给我站住！”萧驰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穿透喧嚣，他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追了过来。

但苏韫莬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回头。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冲向那扇扭曲变形的闸门。

“拦住他！”萧驰对着手下咆哮。

几个离得近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阻拦，但当他们接触到苏韫莬那双平静得近乎死寂、却又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眼睛时，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就这一瞬间的迟疑，苏韫莬已经冲到了闸门前。

门外，显然也通过监控或缝隙看到了内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第二次撞击没有发生，肌肉车停了下来。对峙的喧嚣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苏韫莬抬起手，用力拍打在冰冷粗糙的金属闸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开门！”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外喊道，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我是苏韫莬！我跟你走，秦铮！让你的人退开！”

门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惊呆了。

萧驰冲到了苏韫莬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里充满了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疯了？！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吗？！回来！”

苏韫莬终于回过头，看向萧驰。他看着弟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愤怒、担忧和痛苦，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但他没有退缩。

“萧驰，”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萧驰心上，“让我走。不然，这里会变成地狱。”

萧驰死死地盯着他，浅褐色的眼眸里情绪翻腾，如同风暴中的海面。他抓着苏韫莬手腕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

“嘎吱——”

那扇变形严重的金属闸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被从外部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出现在缝隙之后。

不是预想中的秦铮或顾言澈，而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门内混乱的场景，最后定格在正被萧驰紧紧抓住的苏韫莬身上。

他微微侧头，对着衣领处的通讯器低语了一句。

然后，他看向苏韫莬，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感情：

“苏先生，请。”

门外的光线涌入，映出苏韫莬苍白而坚定的侧脸。他最后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萧驰，用力，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那脱离的触感，带着灼热的痛感和一丝冰凉的决绝。

他没有再犹豫，迈步，跨过了那道象征着界限的、扭曲的闸门门槛。

从充满野性喧嚣的地下王国，踏入了外面未知的、却可能更加冷酷的现实。

在他身后，是萧驰那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濒临崩溃边缘的低吼。

在他身前，是等待着他的、不知是囚笼还是战场的未来。

他选择了这条最艰难的路。

以自身，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