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色深缠 第181章 尘封的对话

眼皮掀开的缝隙间，是瑾棽沉睡中依旧不安的侧脸，以及从老旧窗帘缝隙漏进的、午后稀薄的阳光。苏韫莬保持着醒来的姿势，没有立刻动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苏醒，钝痛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清晰而顽固地彰显着存在。喉咙的干渴灼烧着，但比这更清晰的，是掌心传来的、弟弟紧握的温度。

他静静地看着瑾棽，看着少年眼底的青黑和紧抿的、带着倔强弧度的嘴唇。仅仅是几天（或许更久？）的分别与剧变，瑾棽脸上那份他曾熟悉的、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与无忧，似乎被某种更坚韧、却也染上了阴霾的东西所取代。心疼，如同细细的针，扎在苏韫莬的心上。

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被瑾棽握着的手，轻轻抽了出来。动作很轻，但瑾棽还是立刻惊醒了。

“哥？！”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睡意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未散的恐惧驱散。他几乎是扑上来，双手抓住苏韫莬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的问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苏韫莬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水……”

瑾棽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拧开一瓶水，小心地扶起苏韫莬，将瓶口凑到他嘴边。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缓。苏韫莬小口喝着，目光扫过这个临时避难所。简陋，但必需品齐全。窗户上的贴膜让室内光线昏暗，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喝完水，苏韫莬靠在床头，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大概……一天半？”瑾棽不太确定地说，在他床边坐下，依旧紧紧挨着他，“送我们来的那个人放下东西就走了。哥，你一直昏睡，我好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后怕。

苏韫莬伸出手，揉了揉瑾棽柔软的发顶，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少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没事了，瑾棽。哥在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弟弟的眼睛，知道有些问题无法再回避，“那天……在学校，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瑾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色又白了少许。他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很轻：“一开始……就是觉得很难受，心里很慌，很怕，好像有很多不好的声音在脑子里吵……然后就看到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不像人……再然后，哥你就来了……”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哥，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还有……天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可怕？那些光……我好像还看到你身上也在发光……”

问题一个接一个，都是苏韫莬无法用寻常理由搪塞的。他看着瑾棽清澈却已不再全然无知的眼睛，知道弟弟需要真相，至少是一部分。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尽量选择瑾棽能够理解的部分。

“瑾棽，你相信哥吗？”

“当然！”瑾棽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苏韫莬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哥以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它太复杂，也太危险。但现在，你被卷进来了，你有权知道一部分。”

他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研究和计划。很久以前，有一些人，启动了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的项目。他们试图寻找和利用一种特殊的力量，或者……特质。而我，很不幸，被他们认为是这种特质的一个……携带者。他们叫我‘火种’。”

瑾棽的眼睛瞪大了，显然被这些陌生的词汇和概念冲击到。

“那天在学校出现的人，还有之前追我们的人，有些是这个计划的‘守护者’或者‘回收者’，他们想把我带回去，重新控制，甚至……清除掉他们认为的‘不稳定因素’。”苏韫莬避开了“容器”、“锚点”这些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定义，选择了相对温和的说法，“而你，因为是我的弟弟，和我有最深的血缘联系，所以他们也可能想通过影响你来找到我，或者……测试什么。”

瑾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他紧紧抿着嘴唇，没有打断，只是更用力地抓住了苏韫莬的手。

“至于那些光……”苏韫莬斟酌着，“算是……这种‘特质’被激发时产生的一些现象。很危险，也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所以，瑾棽，我们现在待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开那些麻烦，让你安全。”

他省略了秦铮、顾言澈、凌曜他们复杂的身份和纠缠，也省略了“源初之湖”和李慕渊的存在，更省略了“火种涅盘”那近乎绝望的终极道路。现在的瑾棽，只需要知道最基本的事实和保持警惕就够了。

瑾棽消化着这些信息，少年的眉头紧紧皱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种执拗的坚定：“所以，哥你一直瞒着我，自己承受这些危险？那些坏人，是因为你保护我，才找到学校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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