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层内的时间,失去了外界的参照,只能依靠控制台上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来感知——那是凌曜设定的24小时通讯屏蔽倒计时。数字从【23:59:59】开始,无情地、一秒一秒地递减,如同沙漏中流逝的沙,每一粒都敲打在苏韫莬的心上。
他充分利用着这宝贵的、或许是暴风雨前最后宁静的时光。
身体在自动医疗系统和充分休息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膝盖的肿胀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不敢用力,但至少可以正常行走。脚底的伤口结了痂,不再流血。更重要的是,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补充,那种濒临极限的虚脱感终于远离。
而精神层面的“练习”也从未停止。他反复进行着“回响编织”的尝试,如同一个乐手在无声的琴键上练习指法。他对秦铮意志的“观察”与“信息伪装”变得更加精细,对顾言澈逻辑网络的“启发式提问”也尝试了不同的角度,对萧驰的“边界设定”愈发稳固,对叶曦沐的“距离保持”和对瑾棽的“安心守护”也成了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甚至开始尝试更复杂的操作——比如,同时维持对两股不同“回响”的微调。这极其困难,如同同时下两盘风格迥异的盲棋,需要精神的高度分裂和集中。失败是常态,偶尔的成功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精神透支。
但他能感觉到进步。意识中那层“护甲”与他的“中轴”融合得更加紧密,不再仅仅是凌曜赋予的工具,更像是他自身力量生长出的外骨骼。他对“火种”之力的理解,不再局限于被动的感知和防御,开始触及到主动“交互”与“引导”的边缘。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极限。面对秦铮或“回收派”那种层级的直接力量,他这点微末的“编织”技巧,依旧如同螳臂当车。这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提升生存概率的“软技能”,而非可以倚仗的“硬实力”。
倒计时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终点。
【00:05:00】
最后五分钟。
苏韫莬停止了所有练习,走到控制台前,静静地看着那跳动的数字。他换上了安全屋内备用的、合身的黑色衣物,材质特殊,轻薄而坚韧。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确认已恢复到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水平。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期待,紧张,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凌曜会准时联系吗?
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秦铮是否还在暴怒?
“回收派”是否有了新的动作?
其他“容器”又处于何种状态?
这24小时,他如同被暂时封存在琥珀里的昆虫,与世隔绝。而此刻,琥珀即将融化,他必须重新坠入那个危机四伏的现实。
【00:01:00】
最后六十秒。
苏韫莬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静下来,如同平静的湖面,准备迎接即将投下的石子。他调整着呼吸,将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的反应状态。
【00:00:10】
【00:00:09】
……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嗡——!”
控制台的主屏幕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一股熟悉的、带着急切与疲惫的意念波动,如同被压抑已久的洪水,瞬间冲破了屏蔽,与苏韫莬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凌曜:哥!时间到!你怎么样?!】
凌曜的声音(意念)直接在苏韫莬脑海中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一丝如释重负。
【苏:我没事,恢复得很好。外面情况如何?】 苏韫莬立刻回应,言简意赅。
【凌曜:糟透了!听我说!】 凌曜的语速极快,信息如同连珠炮般涌来,【秦铮跟疯了没区别!他认定顾言澈的‘失误’是故意放水,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裂痕!秦铮动用了所有明面和暗地的力量,几乎把城市翻了过来!‘回收派’那边更麻烦,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更强的技术支持,定位和渗透能力都提升了!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锁定你这个安全层的大致区域了!】
果然!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秦铮内部的裂痕或许是个变数,但“回收派”的威胁升级是实实在在的!
【凌曜:这里不能待了!他们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凌曜的语气带着决断,【我为你准备了最后一个方案,也是最冒险的一个!】
控制台屏幕上瞬间显示出一份复杂的路线图和行动计划。
【凌曜:这是通往城郊一个废弃天文台的路线。那里地势高,电磁环境复杂,能最大程度干扰他们的定位。更重要的是……】 凌曜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我查到一些线索,‘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早期奠基人之一,在项目被大部分废弃后,似乎就隐居在那附近!他可能知道关于‘火种’和‘容器’最核心的秘密,甚至……可能有终止这一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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