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像两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收缩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膝盖和脚底的伤口在狂奔中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机械般的摆动。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水与泪水(或许是雨水?他已分不清),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脑海中那个如同灯塔般闪烁的坐标。
北纬 40.XXXX,东经 116.XXXX。
老城区。迷宫般的胡同,沉淀着数十年烟火气与遗忘的角落。
苏韫莬像一头被猎犬追逐到绝境的鹿,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和凌曜给予的指引,在狭窄、湿滑、九曲回肠的胡同里亡命穿梭。身后的追捕感如同实质的阴影,紧紧咬住他不放。秦铮的意志带着焚毁一切的怒火,“回收派”的标记冰冷如手术刀,它们撕碎了厂房的屏蔽,正沿着他残留的“存在波纹”和物理痕迹,高速逼近!
他不能停!停下就是万劫不复!
拐过一个堆满破烂家具的直角弯,眼前出现了一条更加狭窄、几乎仅容一人通过的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扇毫不起眼的、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沉木质的旧式院门。门牌号码在风雨中模糊不清,但苏韫莬知道,就是这里!
凌曜的“安全屋”!最终应急协议!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门前,双手颤抖地按在冰冷潮湿的木门上。没有锁孔,没有门铃,只有一片光滑的木质。
识别码!生物密钥!
苏韫莬闭上眼,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意识,将凌曜给予的那个与童年记忆相关的识别码——SYS-LYS-CHILDHOOD-MEMORY-0715——如同烙印般,混合着他自身独一无二的“火种”波动,全力“投射”向这扇门!
几乎在他完成投射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门板内部的低鸣。门上那片光滑的木质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柔和的、乳白色的波纹。波纹中心,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光线构成的认证符文一闪而逝。
“咔。”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门锁,而是来自门板本身。厚重的木门向内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刚好容他侧身通过。
成功了!
苏韫莬想也不想,用尽最后的气力挤了进去。
在他身影没入门内黑暗的刹那,木门再次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门板上荡漾的乳白色波纹也瞬间平息,恢复成那扇破旧不堪、毫不起眼的普通院门。
也就在门合拢的瞬间——
“嗖!嗖!”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胡同口,正是秦铮手下最精锐的追踪人员!他们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这条死胡同和那扇唯一的院门。
其中一人上前,手指拂过门板,眉头紧锁:“痕迹到这里消失了。门是死的,没有近期开启的物理迹象。”
另一人拿出一个精密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读数疯狂跳动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只显示着微弱的城市背景辐射。
“能量屏蔽……级别很高。探测不到内部任何情况。”
“通知老板。目标可能进入了某个未知的屏蔽点。”
……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苏韫莬背靠着已然关闭的木门,身体沿着门板滑落,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连一丝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并未陷入彻底的黑暗。柔和而不刺眼的白色光源从天花板均匀洒落,照亮了这个并不算宽敞,但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简约空间。空气温暖、干燥,带着一种类似臭氧净化后的清新气味,与门外潮湿腐朽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一居室公寓。极简的装修风格,白色的墙面,灰色的金属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仔细看去,墙壁隐隐透着金属光泽,似乎内嵌了某种复杂的线路;家具的线条流畅得不像手工打造;房间一角还有一个类似医疗舱的封闭设备。
绝对的寂静。听不到丝毫外面的风雨声和追兵的动静。凌曜准备的这个地方,屏蔽等级显然远超顾言澈那个临时协议。
得救了……
暂时……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直强行压抑的身体剧痛和精神透支,如同海啸般彻底将他淹没。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苏韫莬被一阵温和却持续的“滴滴”声唤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保暖的毯子。之前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下,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似乎被妥善处理过。
他偏过头,看到床头柜上,一个造型简洁的白色仪器正发出柔和的绿光,那“滴滴”声正是它发出的,似乎是在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是安全屋的自动系统照顾了他。
他尝试动了动,身体依旧虚弱无力,但那种濒死的痛苦已经大大缓解。他支撑着坐起身,环顾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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