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隧道中仿佛被冻结。
前方,是秦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顾言澈镜片后冷静审视的目光,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堵死了去路。身后,烟雾缭绕中,追兵急促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金属声越来越近,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而上。
苏韫莬被夹在中间,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死寂。凌曜和助手们紧绷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枪口在秦铮与身后烟雾之间微微移动,汗水沿着他们的鬓角滑落。担架上,“老枪”无知无觉地躺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韫莬,”秦铮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耐心即将耗尽的压迫感,“到我身边来。这里不安全。”
他甚至没有去看持枪的凌曜,仿佛那些武器只是孩童的玩具,他的目光只锁定在苏韫莬身上,笃定,深沉,带着一种早已将猎物圈定归属的掌控感。
凌曜猛地向前半步,将苏韫莬更严实地挡在身后,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与决绝的火焰:“秦铮!别做梦了!你休想再把他关进另一个笼子!”
“笼子?”秦铮终于将视线淡淡地扫向凌曜,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凌曜,你以为你现在做的,就是给他自由吗?带着他在下水道里逃亡,被不知名的杀手追杀,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凌曜,也刺入苏韫莬的心。是啊,这颠沛流离、生死一线的逃亡,就是自由吗?
“至少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把他当成一件所有物!”凌曜低吼回去,持枪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所有物?”这次开口的是顾言澈,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法庭陈述,“凌曜,收起你幼稚的指控。我们只是在处理一个失控的‘资产’,并确保其价值不被破坏或落入错误之手。法律、规则、还有……情感,在更高的利益和必要性面前,都需要重新定义。”
法律?规则?情感?在顾言澈口中,这些词汇被剥离了温度,变成了冰冷的筹码。苏韫莬感到一阵反胃。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拉动枪栓的清脆声响!烟雾边缘,已经隐约可见黑色作战服的轮廓!
“没时间了!”凌曜的一名助手焦急地低吼,枪口不断在前后两个方向摆动,压力巨大。
秦铮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向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那强大的气场就让隧道内的空气又凝滞了几分。他不再看凌曜,目光穿透一切阻碍,再次落在苏韫莬脸上。
“苏韫莬,”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低沉而极具分量,“选择权在你。跟我走,我保证你的安全,也保证……他们的安全。”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凌曜和担架上的“老枪”。
“或者,你可以继续相信这个只会把你拖入更深渊的‘镜像’,然后,看着他们因为你此刻的犹豫,死在这里。”
**裸的威胁,与看似给予的选择,捆绑在一起,砸向苏韫莬。
凌曜猛地回头看向苏韫莬,眼中充满了急切、担忧,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哥!别信他!他只是在利用你!”
利用……
所有人,不都在某种程度上,在“利用”他这枚“火种”吗?
苏韫莬闭上了眼睛。短短几秒,却仿佛漫长如一个世纪。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童年时秦铮沉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顾言澈熬夜帮他整理复习资料的样子,凌曜窝在他怀里看动画片的依赖,还有“老枪”拼死挡在他身前的决绝,铁砧守在车库门后孤寂的背影……
真假掺半的温情,冰冷残酷的真相,生死与共的守护。
他到底是什么?“火种”?“哥哥”?还是一个代号为“普罗米修斯”的、持续了数十年的荒诞实验的核心?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凌曜和“老枪”因他而死在这里。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底那片破碎的海洋似乎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伸出手,轻轻按下了凌曜依旧举着的、对准秦铮的枪管。
凌曜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和绝望:“哥……你……”
苏韫莬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越过凌曜的肩膀,与隧道那头强光下的秦铮对视着。雨水和汗水混合,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留下冰冷的痕迹。
他的嘴唇翕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隧道中,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和一种令人心碎的认命:
“我跟你走。”
“放过他们。”
“哥!!!”凌曜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嘶吼,想要抓住他,却被苏韫莬轻轻却坚定地推开了。
苏韫莬一步一步,朝着秦铮和顾言澈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走在崩塌的世界废墟之上。他经过凌曜身边,没有回头,不敢看弟弟那绝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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