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房间的瞬间,巨大的声浪和混乱的气流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撞在苏韫莬身上。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走廊剧烈地摇晃着,头顶的灯管如同濒死的萤火虫,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疯狂明灭,投下跳跃不定、支离破碎的光影。浓烈的硝烟味、焦糊味和灰尘呛入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像一截被狂风抛出的枯木,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脚下是不断震动的地面,耳边是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胆寒的声响——自动武器急促的点射,爆炸的闷响,金属扭曲撕裂的尖啸,以及模糊不清的怒吼与指令。
自由?不,这是炼狱的入口。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往何处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身后那个房间,远离韩博士和“灰鸮”!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虚软的双腿,榨取着这具被药物和囚禁摧残已久的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走廊并非空无一人。远处有模糊的身影在硝烟中奔跑、交火。子弹打在混凝土墙壁上,迸溅出火星和碎屑,发出“噗噗”的闷响。苏韫莬死死贴着墙壁,利用每一个拐角、每一处凸起作为掩体,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在死亡的缝隙间穿行。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那未完全代谢的药物似乎在这极致的刺激下重新活跃起来,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视线因为虚弱和恐惧而模糊,汗水、灰尘和不知道是谁的血沫混合在一起,糊住了他的眼睛。
“这边!封锁B区通道!”
“有入侵者突破外围!”
“目标丢失!重复,目标丢失!”
破碎的呼喊声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来。目标?是在找他吗?苏韫莬的心沉了下去。“灰鸮”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处猛地冲出两名身穿“灰鸮”作战服、戴着头盔的队员!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在走廊里仓皇奔跑的、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枪口瞬间抬起!
苏韫莬瞳孔骤缩,绝望瞬间攫住了他!无处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两声精准而短促的枪声从侧上方传来!那两名“灰鸮”队员应声倒地,头盔上爆开刺目的血花!
苏韫莬猛地抬头,只见侧上方一条悬空的维修廊道上,一个穿着与“灰鸮”制式不同、更为轻便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身影,正收起步枪,对他做了一个快速、简洁的“跟上”手势!
是救援的人!凌曜的人!
希望如同强心剂,再次注入苏韫莬几乎僵硬的四肢。他不再犹豫,拼尽全力朝着那人指示的方向——走廊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标有“设备间”的窄门冲去!
身后传来更多“灰鸮”队员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子弹追逐着他的背影,打在身后的墙壁和地面上。
“快!”维修廊道上的那名狙击手(或者说突击手)一边用火力压制追兵,一边对着苏韫莬低吼。
苏韫莬用肩膀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设备间”铁门,踉跄着冲了进去。里面堆满了杂乱的备用零件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身材精干的男人立刻将他拉到一堆板条箱后面。
“低头!别动!”那男人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
门外,激烈的交火声瞬间升级。狙击手在廊道上灵活移动,不断变换位置进行射击,试图阻挡追兵。子弹打在铁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声。
苏韫菀蜷缩在板条箱后,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哑作响。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救援者,对方正透过门缝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侧脸线条硬朗,眼神锐利如鹰。
“你们……是凌曜……”苏韫莬喘着气,艰难地问道。
“别说话,保存体力。”男人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归巢’行动刚开始,我们还没完全掌控局面。”
归巢行动……果然是凌曜计划的代号。
就在这时,外面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如同蜂群般的嗡鸣声,并且迅速靠近。
“无人机!找掩体!”廊道上的狙击手发出一声警告!
话音刚落,几架小型、敏捷的黑色无人机如同幽灵般从走廊两端高速飞来,机腹下的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在设备间门口和维修廊道上!铁门瞬间被打成了筛子,碎屑纷飞!廊道上的狙击手被迫进行规避,火力压制瞬间减弱。
“不行!这里守不住了!”设备间里的男人脸色一变,猛地拉起苏韫莬,“跟我来!走应急通道!”
他踹开设备间后墙一个伪装成管道口的暗门,里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向下的金属楼梯,漆黑一片,充满了潮湿的霉味。
“下去!快!”男人将苏韫莬推入暗道,自己则守在门口,掏出一颗烟雾弹,拉开引信,奋力扔向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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