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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源城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呛人的烟火气。
吴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硬板床上爬起来。十三岁的少年身形单薄，像一根还没长开的青竹。他轻手轻脚地绕过正在打坐的爷爷，生怕惊扰了老人清晨的修炼。
在吴亿很小的时候一场天灾带走了吴亿的父母，现在就剩他和爷爷一起相依为命。
“醒了？”老人盘坐在蒲团上，灰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嗯。”吴亿点点头，熟练地生起炉火。破旧的陶罐里煮着稀薄的灵米粥，这是他们爷孙俩一天中唯一能保证的灵食。
吴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晨修。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掌心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光芒——那是炼气五重的标志。虽然在这火源城中算不得什么高手，但足够震慑那些想欺负他们爷孙的地痞无赖。
“今天我去东市摆摊，你采完药直接回家。”吴老从床底下摸出个破布包，里面是他熬夜制作的几张基础符箓。这些符箓品相一般，勉强能卖些灵钱。
吴亿咽下最后一口粥，感受着体内微弱的灵力流转。炼气二重，这个进度在同龄人中算是垫底。
“爷爷，我今天想去赤焰谷外围看看。”少年鼓起勇气说道。
吴老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那里太危险。”
“可外围的火灵草能卖好价钱。”吴亿坚持道，“而且我已经十三岁了，该为家里分担些。”
老人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箓：“拿着，遇到危险立刻激发。”
那是一张疾风符，能让人短时间内速度大增。吴亿知道这是爷爷压箱底的保命符，心里一热，却倔强地摇头：“您留着，我...”
“拿着！”吴老不由分说地塞进孙子手里，“记住，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
吴亿点点头，背上药篓出了门。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老人无声的叹息。
火源城的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吴亿穿过拥挤的人群，不时能感受到来自其他修士的灵力波动。有炼气三四重的普通修士，偶尔还能遇到筑基期的高手，那种威压让少年本能地低头加快脚步。
出了城门，空气中的火灵气明显浓郁起来。赤焰谷是火源城附近有名的险地，据说谷底有地火常年不熄，孕育出不少火属性灵药。当然，也吸引了不少凶猛的妖兽。
吴亿谨慎地沿着外围搜索。他的灵力感知很弱，只能靠肉眼寻找药草。正午的太阳毒辣，汗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滑落，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
突然，一抹赤红映入眼帘。吴亿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一株火灵草！虽然只有两片叶子，但通体赤红如血，正是炼制聚气丹的主药之一。
少年屏住呼吸，从药篓里取出特制的玉铲。这种灵草必须连根挖出，稍有不慎就会流失药性。就在他全神贯注挖掘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小崽子运气不错啊。”
吴亿浑身一僵，缓缓回头。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壮汉站在不远处，为首的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正是东市有名的恶霸赵虎，炼气七重的散修。
“赵...赵前辈。”吴亿强作镇定，手却悄悄摸向药篓。火灵草价值不菲，足够爷孙俩半月的开销。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识相的就交出来，省得老子动手。”
“这是我先发现的！”吴亿声音发颤，却不肯退让。
“找死！”赵虎眼中凶光一闪，抬手就是一道火球术。拳头大的火球呼啸而来，吴亿仓促间激发体内灵力，勉强侧身避开，但左臂仍被擦到，顿时火辣辣地疼。
少年知道不敌，转身就跑。可刚跑出几步，就被赵虎的两个手下拦住去路。其中一人抬脚踹在他肚子上，吴亿痛呼一声，蜷缩在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虎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脚踩在吴亿的手上，碾了碾，“把东西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老子就饶你一命。”
十指连心，吴亿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就在这时，一道青光破空而来，精准地打在赵虎腿上。
“啊！”赵虎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吴亿抬头，看见爷爷手持符箓，脸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
“老东西！”赵虎看清来人，狞笑起来，“区区炼气五重也敢管老子闲事？”
吴老没有废话，双手快速结印，三道风刃呼啸而出。赵虎仓促间撑起灵力护罩，却被震退数步。老人趁机冲到孙子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爷爷...”吴亿声音哽咽，既羞愧又感动。
“没事了。”吴老低声安慰，眼睛却紧盯着赵虎三人，“几位道友，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赵虎啐了一口：“老东西，今天连你一起收拾！”
吴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从怀中掏出一张泛着紫光的符箓。这是他年轻时偶然所得的中品困龙符，一直舍不得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激发。
“走！”吴老低喝一声，将符箓抛向空中。
紫色光华骤然绽放，化作三条灵力锁链，如活物般缠绕向赵虎三人。
“老东西竟有这等宝物！”赵虎怒吼着挣扎，却发现自己灵力运转迟滞，一时竟挣脱不开。
吴老趁机拉起吴亿，头也不回地向赤焰谷深处奔去。吴亿忍着疼痛跟上爷爷的脚步，心中既惊又怕：“爷爷，我们为什么要往谷里跑？”
“赵虎在城外耳目众多，只有赤焰谷地形复杂，才能甩开他们。”吴老声音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况且...”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震天怒吼。吴亿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紫光闪烁，显然困龙符的效力正在减弱。
“快走！”吴老拉着孙子加快脚步。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疾行，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岩石缝隙间不时能看到暗红色的岩浆流动。吴亿的鞋子被烫出几个洞，脚底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牙忍着不敢出声。
爷孙俩在赤焰谷深处找到一处隐蔽的岩洞，洞口被茂密的火荆棘遮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吴老谨慎地在洞口布下简易的隐匿阵法，这才松了口气。
吴亿伸出被踩得红肿的手，十指关节处已经渗出血丝。老人心疼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淡绿色的药液轻轻涂抹。
“嘶——”药液接触伤口的瞬间，吴亿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一股清凉感取代了疼痛。
“省着点用...”吴老收起所剩无几的药液，压低声音道，“等天黑我们再出去。”
岩洞内闷热难耐，汗水浸透了爷孙俩的衣衫。吴亿靠在岩壁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妖兽吼叫和赵虎等人愤怒的叫骂声，心跳如鼓。
“爷爷，对不起...”少年声音哽咽，“都是我太没用了。”
吴老睁开眼，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孙子的脑袋：“傻孩子，是爷爷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
“不！”吴亿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我一定会变强，让您过上好日子！”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凛，示意吴亿噤声。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吴亿屏住呼吸，透过火荆棘的缝隙，看到足一头有牛大小的赤焰狼在洞口徘徊。那妖兽通体赤红，獠牙外露，鼻翼不断翕动，似乎在嗅探什么。
吴老悄悄捏紧了最后一张符箓，随时准备拼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赵虎的怒骂声：“老东西，给我滚出来！”
赤焰狼耳朵一竖，转身朝声源处奔去。很快，远处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渐渐归于平静。
爷孙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若不是赵虎等人误打误撞引开了妖兽，后果不堪设想。
天色渐暗，赤焰谷的温度开始下降。吴老确认外面安全后，带着孙子小心翼翼地离开岩洞。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偏僻的小路绕道回城。
当火源城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时，吴亿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城门处，几个守卫正打着哈欠准备关闭城门。
“等等！”吴老拉着孙子快步上前，赔笑着塞给守卫几枚灵钱，“劳烦通融。”
守卫掂了掂手中的钱，不耐烦地摆摆手：“快点，马上就要宵禁了。”
回到位于城西的破旧小院，吴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吴老连忙扶住他，点燃灵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简陋的屋子。
“先休息，明天再说。”老人给孙子倒了碗水，又拿出珍藏的疗伤药。
吴亿摇摇头，从怀中掏出那株火灵草：“爷爷，药草还在...”
昏黄的光亮，映照在少年清秀的脸庞上。吴老眼眶一热，接过灵草小心收好：“好孩子，明天爷爷去内城药铺卖了它，给你凑学费。”
吴亿想说不用，但看到爷爷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实力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保不住。
夜深了，少年躺在床上，听着爷爷均匀的呼吸声，暗暗发誓要努力修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