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64章 墨石

“这是……” 终于，在我们的僵持对峙之中，孤云和凌风也察觉到了异样。原本，四周尽是干枯的树木，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远方绵延着巍峨的雪山。可此时此刻，脚下地面的距离仿佛在不断拉大，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远去。一股仿若跨越了无尽漫长岁月的古老气息，从地下缓缓升腾而起。

“坚石不碎，繁星不陨；邪灵不散，冥雾不融；岩体不灭，苍焱不熄！—《氏族典籍?圣战》”

“那坚石他是……” 孤云似乎有所感悟，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岩族？” 凌枫也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而我的一番话，最终证实了大家心中的怀疑。“没错，他就是岩族人。不过孤云，你说错了，他根本不叫坚石。虽然我不清楚其他氏族典籍里的具体内容，但坚石，只是他引用典籍中《圣战》里对岩族的一种代称罢了。在岩族的正统传承里，代表姓氏的是各种颜色，而那颜色，正是他们生灵之甲的颜色。他们唯一不屑于隐藏，并且引以为傲的，只有自己的名。所以，可以确定的是，‘石’这个字才是真实的。”

“呵呵，不愧是氏族中以智谋和战斗能力着称的永族。对氏族历史竟然如此熟悉。” 说话间，早已包裹着他身体的烈焰渐渐熄灭。此刻，身着一身墨色铠甲的他，就站在我们面前。

“墨石？”

“呵呵，没错，我的本名就是墨石。”

“够了吧？” 我语气平淡地问道。

“什么？”

“你那无聊的面具。” 尽管我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几分叹息的意味，却让墨石那带着邪异和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知道些什么！” 终于，他也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我知道什么？你觉得你那笑容能掩盖多少？别忘了，我们都是氏族人！无奈、悲哀、不甘…… 这些情绪我们都有，可我们别无选择，根本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就像你说的，宿命并非只属于几个人，但它在我们身上被成倍放大，让我们无力反抗！”

“是啊，无从反抗，我们能做的，也只有……” 说着，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战斗……” 我也握紧了长剑，凌风和孤云也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分别拿起惑音刀和坠星杖。面对这个千万年前对立氏族的对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起上，全力以赴。

在长时间的对峙中，我们静静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此时，周围唯一流动的，只有那几乎察觉不到的微风，以及那似乎还在不断拉大距离的景物。

终于，一声仿若千万野兽咆哮的低沉嘶吼响起，墨石手中的长剑闪出一道寒光。而我却缓缓闭上了双眼。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清晰地预知到了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一切。凌风高高跃起躲过攻击，孤云也挥动坠星杖破解了攻势…… 一切都如同我所预料的那样发生着。我依旧一动不动，任由那寒光逼近，意识却沉浸在那悠远的杀伐气息之中。脑海里，一幅千军万马拼死厮杀的惨烈画面不断上演。那原本雪亮的盔甲，此刻已黯淡苍白；那原本森寒锋锐的刀锋，此刻已破碎不堪；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城墙，此刻已千疮百孔；那原本干涸开裂的地面，此刻已变成了血泥混杂的沼泽；那原本平静湛蓝的大海，此刻已恶浪滔天；那原本一望无际的天空，此刻已分崩离析！震天的喊杀声、兵器铿锵的碰撞声…… 在感知中，我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心底那一丝奇异的感觉瞬间放大，如汹涌的潮水般骤然喷薄而出。我身后的披风被完全冲开，向后飞扬而起。而那已经快要接触到我腰际的寒光，却突然消失不见。

“这是……”

“你应该清楚的，这是对我们氏族人悲哀宿命的唯一补偿 —— 圣灵护体。”

“只有在真正感知到先祖之魂时，才能初步觉醒的氏族血脉能力 —— 圣灵护体？”

“没错。墨石，你也不简单啊，只有岩族人自出生起氏族血脉就已完全觉醒，你居然还知道其他氏族人血脉觉醒的条件和步骤。”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氏族人。”

“同样身为氏族人，有着同样的宿命，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悲哀 —— 战斗，这就是一个氏族人一生的唯一使命。”

“是啊，氏族，这个在宇宙中最为接近冥灵和约定的复杂存在，可这里面的人的使命却……”

“却如此枯燥，如此索然无味。”

“所以，我们还是把事情弄得复杂些更好。” 说着，墨石轻轻拍了拍手。

“什么！” 当我看清被四个连武器都没有的邪魔杂兵带出来的两人时，我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终于被打破，愤怒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虽然遇到凌雪之后，为了凌枫的身体，我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蓝玉守卫。后来，为了传说中的圣刃，我打败凌雪，又找到星魂前辈，历经重重磨难和考验，才来到了这里。但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冰刚留下的那一段讯息，他让我在两年内赶到断龙星辰，配合他和幻虚长老的行动。可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就是冰刚和幻虚长老！如此强大的两位隐士，竟然被四个连武器都不配派发的邪魔杂兵看守着！

“混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 墨石的回答充满了嘲讽。

“什么……” 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心觉泡沫立刻附在了幻虚长老和冰刚的身上。

“这……” 我顿时感到一阵无力。此刻，在他们身上，我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人类的气息，他们就仿佛只是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身体冰冷，眼神空洞。

“哈哈，怎么样？这两个玩具还不错吧？你还为了他们来到断龙星辰…… 只可惜，你难道就没想过，不参与宇宙纷争的隐士星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帮你提升力量呢？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隐士星的长老身份，你根本连隐士星的影子都见不到！”

是啊，不参与宇宙纷争的隐士，怎么会主动帮我提升力量呢？而且，不说全部，仅仅是一个守卫星上所有有正式资格的隐士，就足以将整个断龙星辰夷为平地！那么，如果是为了宇宙，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拿起武器去战斗呢？不是已经有过一次因为隐忍而导致的入侵事件了吗？虽然那次入侵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从那以后，对隐士星虎视眈眈的势力就越来越多。恐怕只要再有一次造成伤亡的入侵，隐士星就永无宁日了！虽然我之前也曾有过疑问，但都被他们巧妙地回避了关键问题。等等，入侵…… 我记得当时隐士星在抵挡入侵时非常吃力，没有人员伤亡似乎不太可能，难道…… 那些背叛的隐士，还有现在的冰刚和幻虚长老他们……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两具 “尸体”。

“哈哈……”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墨石看在眼里，这引来了他得意的笑声，“你终于想到了吧？没错，他们，包括那些背叛的隐士，都是在千万年前得一次入侵中已经牺牲的隐士！你以为邪魔大人总是头脑一热才入侵隐士星的吗？那里的防守难度可是众人皆知的！我们只不过是在他们牺牲的第一时间就禁锢住他们的灵魂，然后由邪魔大人进行改造，最后再把改造后的灵魂注入他们体内。这样一来，他们的**就完全掩盖了邪魔大人的气息，而且由于他们的灵魂没有回归到隐士深山，就连深山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都没有察觉！哈哈……”

“也就是说，是邪魔玷污了他们的灵魂？”

“不然你以为呢？呵呵，其实从一开始，邪魔大人就料到会有你们这样的人出现，所以一切都早已布置好了。直到你的反抗对我们构成了明确的威胁，邪魔大人才把他们的控制权转交给我。可他们蠢得可以，明明一直被我控制着，却毫无察觉，最后发现了还妄图来杀我？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离开了隐士星的庇护，我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们吗？要知道，第二阶段星球防护屏障内的无害瘴气，能让他们的尸体腐化速度减慢上千万年，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好好利用啦！这么悠久的时间，又有谁会发现他们是数千万年前出现过的人？””

“你是说，专门用来保存死者尸体的方法被用在了他们身上？”

“呵呵，没错啊，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死人。比如……” 说着，他扬起了手中的长剑……

突然，在一点火星的迸射和短暂急促的金铁交鸣声中，我准备要阻止墨石的动作却因为另一柄刀架住了他的剑而停了下来。

“果然，” 墨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长时间脱离傀儡状态的生活，让你们拥有了一部分因**而产生的灵魂。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反抗呢？”

“一开始反抗？我们可不觉得仅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就能打败你。既然隐士星人拼死守护住了如今宇宙中唯一的净土，那么能帮我们完成解救断龙星辰任务的，就只剩下旷宇他们了。同样，我们也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帮助他们！”

“哈哈……” 就凭你们俩刚产生没多久的自主灵魂？”

“很高明啊，墨石。” 我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虽然你一直在跟他们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但实际上就是在向我表明，他们已经真正活过来了，有他们在你手里，我能拿你怎么样？只可惜，堂堂岩族唯一的族人，竟然要用两个死者当挡箭牌！刚才冰刚已经明确表示，会尽最后的努力，不惜牺牲生命。我想，对于两位隐士来说，这种被玷污的生命，才是他们最无法接受的吧？”

“虽然我们不屑于这样活着，但还是隐忍至今，就是为了这一刻。” 幻虚长老的语气很平淡，说话间，旋龙杖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滑落到手中。

“你不想让星魂前辈插手将他放逐，但你却阻止不了我们。” 冰刚也亮出了断龙刀，“既然这把刀是从这里得到的，就让它在这里长眠吧，至少不能让邪魔有任何可乘之机。”

“你们别忘了，我早就知道你们有自主灵魂了啊……” 墨石邪邪地笑着，轻轻拍了拍手……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啊，那你又为什么任由他们来到这里呢？” 我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那个让人感觉格格不入的 “人”，开口问墨石。

“为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反抗是多么无力。”

“这算什么，你不觉得这是很幼稚的行为吗？你觉得那样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就能证明什么吗？还是说，它就是你的映射？用一个非人来映射你自己？” 没错，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在和墨石对峙的过程中，我的心觉泡沫始终没有离开过周围的任何一个地方，所以冰刚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也终于知道了那个非人的真实身份，或许从他们被重新赋予灵魂的那一刻起，这个对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你们没忘记这个伤疤吧？” 说着，它扬起长发，露出额头上的刀伤，“我是因断龙刀而生的，可现在断龙刀却在你们手里！刀体在冰刚手上，刀魂却在你幻虚的旋龙杖里！”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根本不是因断龙刀而生的‘人’！你原本是断龙刀的一部分，本应和刀魂合为一体的刀灵！但在上一次断龙刀完成使命的时候出了差错，刀形和刀魂完全消散，可刀灵却意外地残留了一丝力量，进入了它已死去主人的体内。所以，当断龙刀再次苏醒时，本应同时苏醒的刀灵也让你醒了过来。然而，曾经的战斗让你的本源消耗殆尽，所以你才误以为自己是因断龙刀而生的人。”

“够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就凭我和断龙刀之间那完全同步的感应，我就确定了，在你们当年给我造成致命伤，让我再次沉睡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可即便如此又怎样？既然我已经以‘人’的身份存在，就应该为自己人类的身份而战斗。是你们，是你们剥夺了我这个权利，让我只能在这断龙三星上，靠着那微弱的断龙刀气息勉强生存，苟延残喘了几千万年！”

“是啊，几千万年了，距离刀灵，也就是你现在这不完整的灵魂濒死，已经过去了万千年。虽然你一直在沉睡，但圣刃和邪刃因为人们的区分，积累了不可抹去的神圣和邪恶气息。你也不可避免地完全堕落了！如果让你继续掌控断龙刀肆意杀戮，一旦你能凭借刀灵的本能和断龙刀完全同步，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就是因为这种区分！凭什么，凭什么同为结玉之莲子之一的断龙刀就被判定为邪刃！所以我憎恨圣刃，憎恨圣莲，憎恨给它们强加这种区分的人类，更憎恨这个世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伴随着越来越扭曲的神情，它的面目变得越发狰狞，歇斯底里地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