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32章 蓝玉守卫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一张柔软的粉色床铺。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暖色调的墙壁装饰——这分明是一间女性卧室。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全身依然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转动头部观察四周。

这是我的房间。凌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缓步走到床边，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她的语气很温柔，但我依旧保持着冷漠。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是我的死敌，现在却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吃东西？不必了。我边说边试图坐起来，右手下意识地召唤出剑柄。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我额头冒出冷汗。

想和我打？她淡淡地问着，绕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洒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却让她的表情更加难以看清。

我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懒得说太多字，语气生硬得可笑。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就凭你现在这样？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胸口，似笑非笑地问。那根手指看起来纤细柔弱，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轻轻一推就让我重新躺回床上。

......我无言以对。现在的我别说战斗，连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靠那只毫无知觉的手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说了，你需要休息。她轻轻一推，我又倒回床上。但这次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柔和，也没有再让我昏迷。我注意到她的指尖有细微的颤抖，似乎也在极力控制着力道。

为什么不杀我？你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我盯着天花板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就像你杀不了我一样，我也杀不了你。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我，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你有墨玉断龙令，对蓝玉级别的我是绝对压制。我艰难地转头看向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又让我眼前发黑。

你不是说过吗？断龙令对氏族人只是身份的象征。她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戏谑，但眼神却很复杂。

那是针对普通人。但你是氏族人。我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清醒。

氏族人......真的和普通人那么不同吗？她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她这句自问让我摸不着头脑。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某种花香，让我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我杀不了你的真正原因，是你的灵魂力量中残留的意识在阻止我。能在灵魂力量中留下意识，只有氏族人能做到吧？她走回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墨玉断龙令。

不，任何精通灵魂力量的人都能做到。作为闪族人的你不知道吗？我略带疑惑地轻轻一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很讽刺吧？掌控雷霆与灵魂力量的闪族人，在灵魂运用上可能还不如一个博学的普通人。她苦笑着自嘲，手指停止了动作，紧紧攥住断龙令。

也许你继承的是雷霆之力。但我不明白，既然我们体内都有蓝玉断龙令，你为什么要牺牲那些士兵？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因为我和你一样，来到断龙星辰才知道体内有断龙令。我需要测试墨玉断龙令的力量，希望有一天能够开启圣地。她的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

集约之星真的存在吗？我追问道，努力撑起上半身，想看清她的表情。

既然断龙令存在，集约之星也一定存在。她斩钉截铁地说，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可你说过，木玉断龙令只有普通氏族人才能自行拥有。闪族几乎灭绝，哪来那么多普通族人？我指出其中的矛盾，同时暗中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却发现经脉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没错。但你忘了闪族正统后裔的能力吗？我可以任命普通人成为闪氏族非正统成员。虽然任命是终身的，但如果长老同意也可以解除。我以将领身份任命了他们，用他们的气息凝聚木玉断龙令。所以你还能感受到他们的邪魔气息。要不是我耗费心力做这些，魔笛幻境也不会这么脆弱。幸好你最终还是失败了。她一口气说完，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原来他们的断龙令不是击杀断龙星辰的怪物获得的。但你既然有墨玉断龙令，为什么还让他们用木玉的？非正统族人也能拥有蓝玉断龙令。我继续追问，同时注意到她的手指又在无意识地摩挲断龙令，这个小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因为他们虽然是我的士兵，但我和他们之间还缺一个级别——蓝玉守卫。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我的眼睛。

看来你们刚来不久。我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战斗时总觉得她的战术有些生疏。

没错。我知道让你罢手不可能，但我可以违抗邪魔放你走。可这和放虎归山没区别。邪魔肯定已经知道我困住了你。以他的手段，复制魔笛或制造人造人都轻而易举。到时候你必死无疑。她的声音突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焦急。

那又如何？我故意反问，想看看她的反应。

我虽是邪魔将领，但也是闪族人。杀不了你，更不能对永族的你见死不救。所以想让你做蓝玉守卫，这样邪魔动不了你，我们也不用再兵戎相见。她走近一步，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看来她也受了不轻的伤。

不错的选择，我冷笑，对你们这些败类来说！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出，我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败类......凌雪神色黯淡，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你以为我们甘心为邪魔卖命吗？要不是我偶然获得的墨玉断龙令和邪魔不知道水晶断龙令的所在，我早就完全受制于他了。所以除了继续当邪魔将领，我别无选择！她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还没说为什么。我依然不为所动，但内心已经开始动摇。她眼中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

因为我唯一的亲人——我哥哥，也曾是邪魔将领。要不是因为他，邪魔怎么会容忍我这个不受控制的将领存在？但后来，我哥在执行任务时失踪了。奇怪的是，其他人都完好无损地完成了任务。更可疑的是，邪魔根本没派人找他。以邪魔的势力，找一个直属将领易如反掌。我相信哥哥还活着，想要查明真相，只能继续留在邪魔麾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你哥？闪族还有后裔？可惜都成了邪魔的走狗。我故意用尖锐的话语刺激她，想看看她的真实反应。

她猛地抬头，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变成了深深的疲惫。好了，说这些还太早。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成为蓝玉守卫。她恢复常态，靠近我，手中的墨玉断龙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不过，你应该先休息。断龙令轻触我的眉心，我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凌雪已不在房间。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恢复了些许力气，但依旧浑身无力，只能躺着。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敌人会这样救我。但自从真正力量觉醒后，连年征战让这种天真想法烟消云散，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厮杀。从无名小卒成长为一方强者，本该越战越勇，如今却被凌雪所救。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转眼却能安然睡在这里，毫无束缚。虽然虚弱，但我还能召唤烟灵带我离开或用丹药恢复。凌雪不可能没想到这点。看来她还不死心，知道让我当蓝玉守卫希望渺茫，所以希望我能真的放弃。

可是凌雪啊，你可知道，我为何一路走到这里？流浪剑客本是个逍遥职业，却被邪魔玷污，夺走我的一切。我别无选择，只有夺回来。放弃？从我踏上这条路起，就只剩下两个选择：生，或死！

我细细回味与凌雪的战斗。虽然看似我比她强，但应变能力远不如她。我能做的只是硬扛或强行改变，而她却能将任何有利因素无限放大，扭转战局。虽然被断龙令压制，但我确实在正面战斗中赢了。不过那胜利建立在她虚弱的基础上。全盛时期的她，恐怕是我难以战胜的对手......

所以，不要过于逼迫敌人，也不要过于逼迫自己，切记！朦胧中，冰刚的告诫在脑海响起。

我惊醒过来，发现凌雪已站在面前。但我的目光被墙角一盆花吸引。凌雪想阻止已来不及。我一挥手，花朵化作尘埃，但尘埃中射出一股熟悉的气息！凌雪迅速抓住，不让我继续感知。

那是什么？

让你安睡并恢复的花——醉香！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害品种，就这么被你毁了......她皱眉道，将手中的东西迅速收入异次世界中。

我知道这是不会迷失心智的醉香，我问的是你手里的东西！我强撑着坐起来，这个动作让我头晕目眩。

醉香的种子。她摊开手掌，几颗紫色种子静静躺着，你知道的，这种醉香在结果或消失前，一定范围内不会长出新的。

我盯着种子。那让我感到奇怪的气息绝非来自种子。但她既然刻意隐藏，追问也无用。如此极力掩饰，看来那个东西对她很重要。

先吃饭吧，虽然体力恢复，但仍需要能量。她指向床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餐桌，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或许是冰刚的告诫起了作用，我没再提战斗的事，艰难地挪到桌边。多年来习惯了秋峰上的粗茶淡饭，也没时间享受美食。如今沦为阶下囚，反倒能重温旧味。每一口食物都让我想起过去作为流浪剑客的时光，那时的我还没有背负这么多。

凌雪静静看我吃完。这时我才发现餐具只有一套。她解释道：现在不是用餐时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多谢。我放下筷子，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不必。你知道我的目的。让你当蓝玉守卫很难，但我希望你再考虑。你没让烟灵带你走，我很佩服。所以我更需要你的力量。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说完她又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佩服，也就是欣赏吧......凌雪走后，我不禁苦笑。被敌人欣赏自己的倔强，不知是何滋味。但现在，我似乎只能留下了。与冰刚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日，虽然知道他们在断龙星辰深处，但具体位置不明。要继续前进，必须打败凌雪。可她已表明不愿再战。就算我逼迫，她也能用断龙令压制我。不过从她没强行让我当蓝玉守卫来看，她作为将领对下属还算关照。至于那些牺牲的士兵，说不定邪魔能用其他方式。总之，与凌雪战斗已不可能，前进的路断了。唯一的转机是......

水晶断龙令......我望着窗外星空喃喃自语。但线索恐怕只有凌雪知道，而她绝不会透露。现在看来，留下的成功率更大。

不要过于逼迫敌人，也不要过于逼迫自己。冰刚的话让我醒悟。也许坚持与凌雪战斗就是在逼自己。但冰刚和幻虚长老在深处，真正的断龙三星也在深处，凌雪又占据着断龙星辰......事情恐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邪魔破坏断龙星辰的平衡，真的只是为了第二阶段星球？

也许该留下来看个究竟。而且，花土中的东西也让我在意。但眼前有个严峻问题。

考虑得如何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凌雪微笑着问，她站在门口，月光给她镀上一层银边。

你知道被囚禁的我没得选，但我需要一个答案。我直视着她，等待决定去留的回答。房间里的烛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良久，她无奈叹息，走进房间，我答应你，不会让你接受邪魔的任何命令。你只需保护我。这样可以吗？她的声音中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恳求。

可以。我无视她脸上滑落的笑容，淡淡答道，既然如此，我需要回去准备，明天再来找你。严峻的问题已经解决，我的身影渐渐淡去。凌雪只是默默低头。那种无奈，就像当年我的剑指向紫琼时一样。

夜风吹进房间，吹散了最后一丝我的气息。凌雪依然站在原地，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她缓缓从异次世界中取出那个神秘物件，在月光下仔细端详。那是一个小小的蓝色晶体，里面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对着晶体轻声说了什么，然后紧紧握住，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窗外，断龙星辰的夜空格外明亮，群星闪烁，仿佛在见证着这个奇特的约定。两个本该你死我活的敌人，如今却要成为互相守护的同伴。命运有时就是如此讽刺，将人们推向意想不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