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114章 算计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相信，您不会就这样投靠邪魔。”

“我之所以成为邪魔的走狗，还是因为盘龙杖。邪意精金被邪魔改造后，拥有了人形身躯的它变得异常强大。即便如此，我这一把岁数和这一身修为也不是白得的。邪意精金想要凭借这个身体的灵魂力量控制我却还不够。但它是邪魔的邪意精金，它和邪魔都是完整的灵魂。而我这一边呢？只有我的灵魂是完整的，盘龙杖的微弱灵智还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成为了邪魔和邪意精金侵蚀我灵魂的通路。也许从一开始，邪魔打的就是控制我的主意。在我因灵魂受创昏迷后，它们并没有直接除掉我这个顽固分子，而是在我的灵魂上烙下了邪魔的印记。就这样，我被迫加入了它的阵营。”

“但您似乎并没有被它完全控制。”

“是的，为了让邪意精金控制我，它也将那个印记做了改变。因为在它看来，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邪意精金是完全听命于它的，邪意精金就可以按照它的意思完全地控制我。”

“所以就是邪意精金控制您在这里驻守的？”

“并不完全是。如果邪魔不是通过邪意精金下达命令，我完全不会受到控制。为了削弱那个精怪对我的影响，也为了让它沉睡，我在邪魔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自己在这五十年间收集的材料打造了一个不完整的外壳，包裹住了盘龙杖融合了邪意精金的部分。为了进一步进行压制，我向邪魔要来了那些半成品。但和你想的不同，那并不是什么失败之作，只是还没有完成罢了。好在当我说这些是为了击败你而准备时，邪魔并未过多怀疑。想来也是，它并不知道外壳的事情，在它的认知中，就凭借这些半成品，还不足以让邪意精金因耗费过多的灵魂力量而导致无法接收它的命令。”

“想必也是当您听到它要将我们阻拦在集约之星外时，才决定按照它的意思在这里等我们的？”

“没错，既然它想要利用我，那么也不妨我利用一下它，哈哈哈哈……”龙老又是一阵大笑。

“不，前辈，您小看了邪魔。”我却轻轻摇头，“也许在您看来似乎算计了它，但也许它实际上早就得知了您的一切所作所为，因为无关大局，所以它纵容了您所做的一切。甚至如果您的某些举动正合它的意思，它有很大几率也在暗中对您进行了一些帮助，以邪魔的行事风格来看，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此看起来是您算计了它，实际上是它反过来算计了您。”

“这……”龙老陷入了沉思，“也许你说的没错，因为现在想来，似乎一切太过顺利了。”

“其实邪魔的算计恐怕不仅如此。自从我们踏足这条通路开始，不论战斗的成败，它才是唯一的胜者。但我们却不得不这样做。”

“这也是它的算计？”

“是，而且是一开始就做好的算计。邪意精金和您却是临时的补充。它必然知晓刻印改变后的弊端。一旦作为主控的邪意精金灵魂失去依存，刻印就会临时失效。而如果这个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刻印就会消失。想必，邪魔知道您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归顺于它。如果一直将您强行留在麾下，可以不完全听命于它的您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甚至有可能变成定时炸弹。所以它从一开始就打算一旦您的使命结束，就将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消除隐患，难道……”

“没错，它到底还是在魂寄双影的反用技巧中做出了可以磨灭原身体灵魂的改变，只是这个手段只能由邪魔自己去用。其实按照它的猜想，如果我们赢了，更不需要它亲自动手。只是它没有想到我竟然有打破僵局的能力。看来它的秘法发动也需要时间，否则现在的您就无法在这夕阳美景中来和我们畅谈了。我和那个精怪异常短暂的战斗，没有给它发动秘法的机会。现在想来还真是危险。也许我用出‘推魂掌’时它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但是发动磨灭灵魂手段所需要的时间到底没有早于战斗的结束。”

“所以只有你们真正赢过了它的算计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一个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也没有为我解答的疑惑。”

“哦？”已经彻底卸下包袱的前辈显得饶有兴致。

“您和我师父五十年一次的比试真的仅仅是为了分一个胜负？”

“哈哈哈哈，”前辈又是一阵大笑，“没错，虽然想要在比试中分个胜负算是主要目的。但是不得不说，叶神的好茶真的不少。每次品到的都并不相同，但可以肯定绝无凡品。”

“所以，亦敌亦友？”

“我虽然的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并非那种嗜杀成性的疯魔。败了就是败了，何况我本身就是为了胜负而来。点到为止绝不伤及性命的比试，又哪来的‘敌’字？虽然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五十年间我们不会轻易相见，但我一直将他当作朋友。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将他当作敌人，目的只有获胜。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试中，我发现自己受益良多，那敌视就转变成了钦佩。”

“原来如此，我也终于理解师父当年为何笑而不语了。一个从未把对方当过敌人，一个从敌人转变成的朋友，这种从不对等的身份就连师父也无法明确地定义。”

“不过旷宇，你接下来却要小心了。邪魔在每一关下级将领的安排都不是随性而为。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特性。就像第一关，除了第一守卫外的所有下级将领都有着远超常人的持久作战能力。邪魔原本的打算是让他们拖住你们更长的时间。时间越长，对第一守卫就越有利。它清楚，面对第一守卫，即便是给你们休整的时间，你们也不会真的安心休整，必然是在做更万全的准备。那么一来，即便你们的力量都恢复到了全盛，但是精神呢？仅仅做到不再疲惫，那么和真的在全力休整的第一守卫相比，谁的状态更好呢？要知道，这个境界的战斗，所有外力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状态的完备才是最大的优势。不过你速战速决的战斗方式打破了它的算盘。但是你只是通过了第一关，其他关卡的布置它并未改变。那么这所有下级将领擅长的领域都相同的第二关，想必究竟是哪个方面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灵魂力量。”回想起刚刚结束的一战，我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正确答案。

“没错，就是灵魂力量。虽然我不知道后两关的安排是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你，多加小心，灵魂力量的诡谲多变是你我所不能想象的。不论多强的灵魂强度在面对一些特殊的灵魂技法时都有可能被直接攻破。所以，千万不要过度相信自己的灵魂有多么强韧。尽全力直接击溃对方才是最好的方法。只可惜我做不到这一点，否则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能轻松做到这一切的叶神却已经不在。其实仔细想想不只是叶神，太多老友也都相继离我而去，属于我们的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啊。”

随着龙老的轻叹，他的身影也渐渐淡去。真不知经此一役，这个一直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前辈还会不会再来赴下一个五十年之约。

“旷宇，我有点不明白。精金，虽然价格昂贵，但并不算多么稀有的打造材料啊。”前辈离去，孤云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说的那是市面上常见的精金。别忘了龙老拿到这邪意精金的地方，古战场遗迹。这种遗迹因为浓郁的死气和怨念的盘踞，形成了一个及其特殊的区域，其中的杀伐之气不仅仅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会不断增强。直到有一天这个区域的平衡再也无法承受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杀伐气息而彻底崩溃，这个古战场遗迹才会真正被历史的洪流吞没，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而在这种环境影响之下的精金，其中的杀伐之气也必然相当惊人。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邪意精金，前辈盘龙杖的威力，完全比得上尚未苏醒的圣刃！”

“说到底，还是邪魔毁了这样一个杰作。”

“不完全是。虽然邪意精金的灵魂会很快地产生，但也不会低于百年。百年之前，虽然我们都没有出生，但是邪魔尚未苏醒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有苏醒的它又怎么可能用自身的邪气去污染一块精金呢？要知道，没有被污染的精金是没有机会成为邪意精金的，因为前提条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难道这块邪意精金的制造者另有其人？”

“应该不会。如果邪魔只是它的某一任主人，任它再如何强大，也逃不过邪意精金反噬所带来的伤害。虽然也许这点伤对于邪魔来说无关痛痒，但也足以让它彻底毁灭这块邪意精金了。从那个精怪的情况来看，邪意精金的灵魂还是相当完整的。没有被邪魔削弱，反而做了增强，证明它没有受到任何反噬，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这块邪意精金，就是邪魔制造的。”我沉思了片刻如此回答。

“可是时间对不上这一点无法解释啊。”孤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时间之力，深奥无比，难以捉摸。不通晓它所对应的天地规则，就只能任由它向前，无法改变。虽然有一些超级强者在机缘巧合下做到了可以操控时间，但即便它们倾尽全力也只能是小范围的影响，时效极短，甚至只有几个呼吸。想要改变百年以上的时间线，恐怕就连冥灵都做不到这一点，更遑论没有达到那个生命层次的邪魔？

“只有一种可能，这块邪意精金，至少是上一次邪魔沉睡之前的安排。因为时间不够，还没有完成，它就陷入了沉睡。又或者，它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沉睡的结局，这邪意精金就是为这一次苏醒所准备的手段。”

“它竟然老谋深算到这一步？而且它能确定自己再次苏醒会遇到不知已经流落何方的邪意精金！”凌枫惊诧莫名。

“不，它仅仅是精于算计，做不到未卜先知。所以我更倾向于前者，它只是没来得及等到邪意精金的彻底成型，就陷入了沉睡。”虽然这样说，但是我的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因为后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事实恰恰就是后者，那么邪魔的可怕就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想象的极限。

“但是精于算计的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即将沉睡？自己等不到邪意精金的完成它怎么可能算不出来？”孤云说出了我心中不愿推测的原因。

“但愿这一切只是巧合，我并不希望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连来生都能计算的恐怖存在。”

“不过如果是后者也不太能说得通，能在沉睡前为下一次苏醒所做的准备必然相当重要，甚至可以说在邪魔的所有布局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但是它的处理方式如此简单，甚至把这邪意精金当作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消耗品来使用。”凌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所以如果邪意精金是为这一次苏醒做的准备，它就不会做出这种像是临时手段处理的方式。邪意精金被龙老唤醒回到邪魔身边也仅仅是一个巧合？即便没有这块邪意精金它也会做出其他的安排？”孤云也倾向于巧合，我们都不认为，也不希望邪魔会恐怖如斯。

“也许吧，但即便它真的做出了提前的布局也不能阻挡我们的脚步。事到如今，放弃已经不可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传承者罢了，虽然不能彻底结束这场劫难，但最少可保这宇宙千万年的平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早已看淡生死。虽然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如果宇宙秩序意志的选择中，我们不是结束劫难的英雄，那么以生命为代价的传承者使命就是我们躲不开的结局。

“但是这精金却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现在的它，已经和市面上常见的精金没什么区别了。”说着，我捡起了那块精金。

“灵魂层面的力量么……”我想起了龙老的告诫，握紧双拳，精金化作齑粉从我的指缝滑落。既然已经用过了《亡灵卷》，那就没必要隐藏了。来吧，邪魔，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在你想出破解之法前，我会用这种力量让你多少的手下回归你这邪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