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110章 执念

如火如荼的激斗还在持续。凌枫一边勉力抵挡着第一守卫越发猛烈的攻势，一边思索着自己弱点中的那一丝缺失。我却并未着急，甚至背靠巨石，彻底放松了下来，全力释放着自己的心觉。

不知过了多久，凌枫身上又新增了一道伤口。孤云杖上治愈的白光也再一次笼罩了那道伤口。就在这一瞬间，我清晰地感知到凌枫的双眼骤然亮起一道精光！

“叮！”在第一守卫惊愕的表情中，凌枫竟然在被他针对弱点的情况下用惑音刀抵住了他的断龙刀！

“接下来，攻守易位。”随着我略带笑意的轻声自语，场中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变。原本占尽上风的第一守卫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虽然凌枫的弱点还在，但想要再度针对却变得异常困难，似乎凌枫在有意识地隐藏那些弱点。然而凌枫的所有弱点都属于那种不能设防的类型，不论在谁身上都是完全暴露的。可现在，尽管这些弱点依然暴露，每当第一守卫试图针对时，它们都会一阵模糊，最终让攻击轨迹偏离，效果大打折扣。

“果然是脱胎换骨的变化。可惜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种提升只能在拥有这种弱点的凌枫身上奏效。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做不到。”看着旁边满眼羡慕的孤云，我忍不住再次打击道。实际上，别说孤云，就是我也羡慕不已。凌枫那一刀刀有效的反击，再次成功压制了第一守卫。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我明白了，原来这样就能避免我弱点的暴露。虽然灵魂力量的确是我的强项，但它和我的契合度还不够高。我一直以来都将它视作一种外部力量。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就是我自己的力量。但我感觉这依然不够，请帮我指明我的弱点吧，旷宇。”心觉中传来凌枫的声音。

听到这一切，我脸上的笑意更深。没错，这就足够了。如今的凌枫距离完美，仅仅就差了一点点，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

“那么，你是否能清晰分辨你身上有哪些是外部的力量呢？它们又是否认同你这个主人呢？要知道，只有被它们认同，你才能发挥它们的全部力量……”我故意没有说下去，我相信，凌枫已经真正发现了自己的弱点。

“全部的力量……就比如《刀神曲》，比如惑音刀！是啊，自从得到它们开始，我就从未感受到它们的认同。其实别说它们，有太多的外部力量我都是直接使用，也仅仅是使用时进行了灵魂的同步，一旦使用完成，我就不会再与它们联系，直到再次使用。”

“没错，这就是你的弱点，灵魂与外部力量的同步程度不足。虽然你需要弥补的有很多，但目前你使用的是惑音刀和《刀神曲》。去试试吧，从你意识世界中取出的惑音刀是最容易和你建立联系的。顺便告诉你个秘诀，其实能够同步灵魂的不仅仅是主人与它们之间哦。”

随着我满含笑意的最后一个字，凌枫身上的气势猛然爆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第一守卫全力戒备起来。但已经无济于事了。随着凌枫身上的气息越发玄奥神秘，刀神曲的声音也越发深入人心。突然间，一个震慑心神的声音响起，孤云杖上凝聚的治愈白光在这个影响下直接变得明灭不定，我也猛然睁开了轻合的双眼。

“这是什么声音，竟然能影响到我的心神？”那令人为之震撼的声音还在继续，孤云在适应了几个呼吸后才恢复正常。

“惑音，惑音刀的惑音。”

“惑音？之前的乐曲不是惑音？”

“当然不是，那只是惑音刀刀背上的七个音孔的作用。当被刀锋劈开的气流流经那七个音孔时，就会发出如同乐曲的声音。只是天地之大，能在不同的招式下劈开不同强度、不同位置气流的刀谱少之又少。也没有哪一本刀谱能够胜过《刀神曲》了。因此，我们才能听到那乐声。但是你忘记了惑音刀刀身上靠近护手的那个孔洞了么？那可不是什么装饰啊。”

“第八个音！”孤云终于反应过来。

“没错，第八个音——惑音。区别于其他七个音，惑音并没有明确的音调，但它却可以和任何一种音同时出现。更准确地说，它可以改造任何声音，让本应由耳朵听到的声音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因此才会让我们心神颤动。之前凌枫一直没有真正获得惑音刀的承认，只是这几天的意识世界温养才让它熟悉了凌枫的灵魂。然而凌枫却从未和它主动沟通，才会出现那诸多的弱点。如今沟通完成，他已经完全获得了惑音刀的承认。虽然还做不到完全同步，但这同步率足够让惑音孔响起，也能够让《刀神曲》发挥它真正的威能了。本来两相融合就已经足够强大，但显然，我最后的提示也被他成功领悟到了。‘能够同步灵魂的不仅仅是主人与它们之间’的真正意思是，那些外部力量彼此之间也可以进行灵魂的同步！也就是说，现在同步的是凌枫、惑音刀、《刀神曲》三个灵魂！这种威势，区区第一守卫，何足挂齿。”

就仿佛为了印证我的话，第一守卫此时已经险象环生。仅仅是惑音不经意外泄的力量就能让我和孤云的灵魂为之震动，被刻意集中冲击的第一守卫更是首当其冲。灵魂依旧完整，没有在这种冲击下崩溃，已经证明他的灵魂足够强韧。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更何况，凌枫在惑音成功响起时，就用惑音刀再次奏响了《刀神曲》。是时候，该要曲终落幕了！

随着《刀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凌枫手中的惑音刀也穿透了第一守卫的胸膛——胜负已定。

“我的使命完成了，即便没有邪魔大人的庇护，我也再也不需要担心流浪剑客们对我的追杀了。多少年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在这华贵诡棺中了。”

“是的，你可以真正的安眠了。即便如此，你也不准备露出你的真容么？”既然他每次对敌都选择了不同的面容，想必这一次，也依旧不是他的真实相貌。

“呵呵，真容？”他却惨然一笑，“随着被诡棺吞噬掉的人越来越多，我也背负了他们越来越多的执念，因为只有这些执念，才能化作他们的面容。可是背负了这么多执念的我还是曾经的我么？也许从选择了华贵诡棺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吧，我只能在诡棺的影响下，一步一步更深地迷失自我。我的名字已经彻底被世人遗忘，不能被呼唤的名字也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意义。陪伴我的，只有‘棺中睡者’这个称号，这个令人作呕的称号。这也许，就是我犯下太多罪孽的报应吧。然而，越来越多的执念已经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存在了。如果不是邪魔大人及时救下了我，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迷失吧？变成和诡棺共生的怪物——背棺者，再也不会更换面容，也不会装成尸体躲避围杀，只以人死前的执念为食保证自己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它再也找不到食物，那我就将成为它沉睡前的最后一个食物。随后，它会沉睡，等待下一个选择它的人。说起来，没有走到那一步，我还真是幸运呢。哈哈，哈哈。可是已经极度怀疑自己存在的我，连名字都已不配拥有的我，又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原本的容貌？执念，一切的容貌都是执念所化，包括我自己的容貌！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执念。同样是执念，我的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多的执念中最为强大？所以最终，我也忘记了自己的执念。你们应该明白了，我已不再是我，我也不再拥有执念，同样不再拥有属于自己的真容，不论哪张脸也无所谓，让我带着这个面容以一个‘人’的身份睡去吧。”他的声音开始越发的虚弱、低沉，“如果神明真的存在，自知罪孽深重的我向你们祈求，告诉我这个身体的执念吧，即便像看陌生人的执念一般看上一看！”他的声音又陡然高亢了起来。随后再也没有了声息，高举向天的手臂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落下。身体轰然向那华贵诡棺中倒去。

“他的最后的愿望是否达成了？”

“但愿吧。但是如他所说，如果有神明，那些神明又将如何选择？”

“不，他的愿望已经达成。”我看着那随着华贵诡棺棺盖缓缓闭合而掩去的安详面容，“神明如何选择，已经不重要了。即便他没能看到自己的执念，这最后未能达成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我捡起那把红光渐渐掩去的断龙刀，轻弹刀身。就用这刀鸣送你最后一程吧，棺中睡者。

然而听到那刀鸣，我却不禁沉吟。

“怎么了，旷宇？”孤云看到我看着断龙刀眉头紧锁，不由问道。

“它已经不再是邪刃了，失去了全部的灵魂。如今仅仅能够作为一柄刀存在了，而且最多也只是一柄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罢了。没有了灵魂，任何人都能使用它。”

“不是失去，是它的灵魂离开了它。”凌枫给出了最后的判断。

“离开了？”孤云有些不解，既然是属于自己的灵魂，又为何会离开？

“其实在和第一守卫对战时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断龙刀的灵魂并不属于这柄断龙刀一样。如果不是旷宇断定它就是真正的邪刃，我一定会怀疑它的真实性。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虽然这的确是真的断龙刀，但它的灵魂其实已经被邪魔取走去做了什么。在交给第一守卫前，它才将已经无法再度融合刀身的灵魂注入到断龙刀中，并由第一守卫自身的灵魂强行压制。如今第一守卫已经死亡，灵魂的压制也随着灵魂的消散而消失。没有了压制，断龙刀的灵魂就会自行回到邪魔的手中。”

“那就说得通了，我也知道了邪魔用它做了什么，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没想到它终究还是先我们一步凝成了刃之邪魂。”

“刃之邪魂？”孤云和凌枫虽然有些疑惑，但这四个字却不算陌生，因为在氏族典籍中，对相关的信息有着记载。

“所有邪刃灵魂融合而成的完整邪刃灵魂。不存在具体的形状，会根据持有者所擅长的类型进行对应的变化。而这个特性不单单是刃之邪魂存在，刃之圣魂也同样存在。而且能够对抗刃之邪魂的，只有刃之圣魂。只是到目前为止，对于如何融合刃之圣魂，我还是毫无头绪。我们目前也仅仅是得到了各自圣刃的承认罢了。”我没有等他们查阅氏族典籍，直接说出了相关信息。

“氏族典籍中也没有任何融合方法的记载。”他们并没有放弃查阅，而且已经开始直接查阅起刃之圣魂的凝聚方法。

“不用查了，如果有，身为永族人的我还能不知道么？”

“那邪魔又是如何找到方法的？”

“别忘了，它可是复活了无数次的，我们也至今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传承者还是结束这个噩梦般劫难的被选择之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之前，随着它的无数次复活，必然有着无数个传承者。甚至比我们走得更远的传承者也可能存在。想必融合刃之邪魂的方法，邪魔早已经烂熟于心。对于他来说，这一切完全是轻车熟路。相比之下，找到仿制邪刃和真正的邪刃还需要它费一番手脚。不难想象，将已经融合成为刃之邪魂的断龙刀灵魂分离出来重新注入断龙刀，也是它在一次又一次的融合中意外发现的方法。这对于我们来讲说得上神乎其技的手段，对于它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的三大守卫手中的邪刃，灵魂也是临时注入的。和第一守卫一样，这也是我们能够凭借手中灵魂完全融合的圣刃战胜他们的重要优势之一。可是……”

“可是守卫还有三个，邪刃却只剩两把，你担心最后一个守卫手中的，就是邪魔给他的刃之邪魂？”

“不，我敢肯定不是，他不可能在邪魔集齐了所有邪刃灵魂还原了刃之邪魂后，接过邪魔给他的刃之邪魂时才出发前来守卫。想必他的手中现在就有着能够媲美圣刃的武器。但是世界上除了邪刃，又怎么可能会有能够抗衡圣刃的武器？”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是我没有半分轻松。这种未知的感觉很不好，让我一阵又一阵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