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为仙 第134章 旁观异修战

黄清璃将周身气息收敛，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身后的阴影、以及空气中流动的夜风融为一体。

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借助着林木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至距离那能量碰撞核心区域约一公里开外的一处地势略高、长满灌木丛的小土坡后面。

这个距离，是经过他瞬间计算后选定的最佳观察点——既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身安全，避免被激战的余波或可能存在的范围性法术波及，又能凭借神识，捕捉到战场上的绝细节。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几片草叶，将半个头微微探出土坡边缘，目光如炬，穿透前方略显稀疏的林木枝桠，精准地投向那片灵光剧烈闪烁、能量激荡不休、不断传来闷响与呼喝的区域。

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却带不走他眼神中的专注与探究。

“不知是什么人，出于何种缘由，会选择在这荒郊野岭、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如此激烈的搏杀？”

他心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定睛向战场中心望去。

交战的双方是两个人，从他们移动时裸露的皮肤上那标志性的、在法术光芒和微弱月光映照下依然隐约可见的淡蓝绿色细条纹来看，无疑都是蓝菀星本土人类。

然而，更让黄清璃心中微微一惊的是，这两人在战斗中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强度，以及移动速度和攻击力度，给他的直观感觉……竟与自己目前的实力层次相差无几！

“看这气息的凝练程度，爆发时产生的灵压，以及展现出的身法速度……他们的真实战力层次，好像和我也在伯仲之间，大概就在坐照境中期到后期这个区间徘徊！”

这个发现让黄清璃精神不由得一振，之前的些许紧张被一种强烈的求知欲所取代。

亲眼观察、分析同级别对手，尤其是来自异世界、修炼体系可能迥异的修士之间的生死搏杀，这无疑是了解其力量运用方式、战斗风格偏好、法术武技特点以及潜在优缺点的绝佳机会，远比任何文字资料或道听途说来得直观和深刻！

“正好！天赐良机！”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发现了宝藏的探险家。

“借此机会，定要好好看看这三千大宇宙中的生灵是如何运用他们独有的力量进行实战的。”

“说不定能研究到他们的法术原理、武技套路、对灵力的精细操控方式！”

“又或者能从中窥探到一丝三千大宇宙通行修炼体系的脉络和特点！”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身体伏得更低，几乎贴在了带着夜露微凉的泥土上。

神识则如同最纤细、最坚韧的蛛丝，远远地、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战场的边缘地带，不敢过分深入以免打草惊蛇，却又极力感知着每一丝能量的微妙变化、每一次碰撞的力道消长。

而他的眼睛，则一眨不眨，如同最精密的记录仪器，紧紧追随着战场上那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前方，两名男子激战正酣，显然已持续了一段时间。

一人身着紧身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体型，动作迅猛如电，大开大合，招式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狠辣与决绝之气，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另一人则穿着宽松的灰青色长衣，衣袂飘飘，身形移动间显得更为飘忽不定，如同鬼魅，似乎注重战斗的节奏、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显得更为沉稳老练。

两人的战斗异常激烈，每一次交手都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灵力，拳脚、兵器、法术对撞间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逸散出的气浪如同无形的镰刀，将周围碗口粗的树木拦腰斩断，地面的草皮也被掀飞，露出下面黑色的泥土。

“嗯？！两个男的……看这架势，出手招招直奔要害，灵力奔涌毫无保留，完全是全力施为，以命相搏的架势，绝不像是切磋或比试，倒更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生死搏杀！”

黄清璃暗自判断，心中更加警惕，同时也更加专注。

“不过还好，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虽然不弱，足以在这片森林中称雄，但远远达不到我之前感受到的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冰寒和焚尽万物的炽热气息的层次，应该只是巧合在此处相遇，因为某种未知原因而发生了冲突，与那等存在无关。”

他不再过多猜测冲突的缘由，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战斗本身的观察中。

他屏息凝神，静静观战，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练猎人，潜伏在暗处，等待着从猎物的搏斗中汲取最宝贵的经验和信息。

战场上，那黑衣修士久攻不下，似乎因为对手的滑不溜手和精妙防御而有些急躁起来。

他猛地虚晃一招，向后撤开半步，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随即右拳紧握，赤红色的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烈焰般“轰”地一下缭绕其上，散发出灼热的高温！隔空朝着十几米外的灰青衣修士猛地一拳轰出！

“轰隆！”

一道凝练无比、色泽如同地下熔岩般暗红、表面却跳跃着炽白火焰的庞大拳劲，如同脱缰的野马！

拳劲所过之处，空气似乎压缩而后猛烈爆炸，产生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气浪，瞬间跨越百米距离，如同流星坠地，直冲灰青衣修士的面门而去！威力惊人！

灰青衣修士面对这迅猛绝伦、蕴含恐怖火属性灵力的一击，脸上并无过多的丝毫慌乱之色，反而眼神更加沉静。

他脚步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般，顺着拳劲带来的冲击气流，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优雅姿态向侧后方飘飞而去，动作流畅自然，避开了那道足以熔金化石的炽热拳劲。

那赤红拳劲最终轰击在后方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树树干上，瞬间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将树干炸出一个焦黑冒烟、深可见骨的大坑，灼热的木屑四处飞溅，点燃了周围的草丛。

然而，灰青衣修士的应对并不仅仅是简单的闪避。

就在他身形移动、巧妙卸开拳劲冲击力的同一时刻，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然在身前快速一合，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随即手腕一翻，如同莲花绽放般向外一分！

“咻！咻！”

两声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只见一对仅有巴掌长短、通体流转着清澈如秋水般蓝色灵光的小巧飞剑，如同早已蛰伏等待多时的毒蛇，瞬间从他宽大的灰青色袖口之中电射而出！

它们在空中划过两道刁钻诡异的弧线，一左一右，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两道淡蓝色的残影，径直刺向刚刚发出全力一拳的黑衣修士的肋下和脖颈要害！

这一下反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堪称绝杀！

充分展现了灰青衣修士冷静的头脑和精准的战机捕捉能力。

黑衣修士显然也没料到对方在看似狼狈闪避的同时，竟然还能隐藏着如此凌厉阴险的反击手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

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之辈，反应亦是极快！

眼看两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蓝色小剑已至身前，避无可避，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身体核心力量爆发，在空中硬生生一个违反人体工学的急速陀螺旋身！

只听“嗤啦”两声，两柄小剑几乎是贴着他的黑衣衣角掠过，凌厉的剑气甚至将他的衣物划开了两道口子，险之又险！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黑衣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毫不停歇，借着旋转之势勉强稳住身形，落地的瞬间，右手已然虚空一抓——一柄造型古朴、刀身异常宽厚、闪烁着暗沉金属寒芒的大刀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双手紧握刀柄，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猛地飞冲向刚刚收回飞剑的灰青衣修士，刀锋直指对方心口，气势一往无前，试图拉近距离进行白刃战！

灰青衣修士见对方来势汹汹，杀气逼人，深知在力量上自己可能不占优势，并未选择硬拼。

他脚下步伐变幻，如同穿花蝴蝶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迅速在身前合十，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翻飞，结出一个简单却透着玄奥意味的法印，随即左手并指如剑，遥遥指向疾冲而来的黑衣修士，右手并指竖于胸前，口中似有低吟。

随着他动作完成，一个瞬间构筑而成的、约莫脸盆大小的圆形阵纹骤然浮现在他身前的虚空之中。

阵纹线条流转，结构复杂，中心似乎有一个旋涡在缓缓转动，散发出一种稳固、厚重且带着绵绵不绝后劲的气息。

“咻——！”

阵纹中心光芒大盛，如同水波凝聚到极致！

下一瞬，一柄完全由高度压缩的水属性灵力凝聚而成、形态凝实宛若水晶、大小与黑衣修士手中那柄真刀相仿的能量大刀，，从阵纹中心猛地迸发而出！

黑衣修士面对这柄完全由灵力构成的能量大刀，非但不躲不闪，脸上反而露出更加兴奋和凶悍的神色，仿佛被彻底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

他口中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周身赤红色灵力再次暴涨，双手肌肉虬结，手中那柄沉重的大刀挥舞出一道赤红色的匹练，毫无花哨地、凝聚全身力量朝着那灵力大刀狠狠劈下！

竟是打算以力破巧！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之前的金铁交鸣巨响猛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实质的金属刀锋与凝练的灵力刀刃在半空中猛烈对撞！

赤红与湛蓝两色光芒疯狂闪烁、交织、湮灭！

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和一股狂暴无比的能量冲击波！

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呈完美的环形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如同巨石落水产生的涟漪，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草皮被彻底掀飞，露出底下新鲜的泥土！

对撞的双方同时身体剧震，虎口发麻，气血一阵翻腾，都被这股强大的反震之力推得双脚离地，向后倒滑行了十数米远，才各自勉强稳住脚步，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显然，这一记毫无取巧的硬碰硬，双方在纯粹的力量和灵力硬拼上，谁也没能占到丝毫便宜，依旧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然而，战斗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停歇。

那灰青衣修士率先从硬拼的震荡中恢复过来，发动了后续的连环打击。

只见那两柄之前被黑衣修士惊险躲过、此刻正悬浮在他身侧如同蓝色精灵般的纤细飞剑，再次接到主人指令，剑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随即在空中灵巧地划出两道完美的圆弧，如同附骨之蛆般，一左一右，再次从黑衣修士的侧后方视觉死角处，悄无声息地疾刺而来！

角度更加刁钻，速度更快！

黑衣修士眼中寒芒一闪，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凌厉剑气，心中暗骂一声“阴险”，却不得不中断追击的势头，回身全力应对。

他手中大刀挥舞得呼呼生风，赤红色刀光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御网，试图格挡或干脆击飞那两柄烦人至极、灵动异常的小剑。

“叮叮当当！”密集如雨点般的碰撞声瞬间响起，火星四溅！

但那两柄蓝色小剑实在过于轻巧灵动，变化速度极快，往往被沉重的刀锋磕飞后，在空中仅仅一个灵巧的转折，便能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再次寻找到刀网中的细微缝隙，闪电般刺入！

一时间，湛蓝色的剑光如同穿梭的飞梭，紧紧缠绕着黑衣修士那团赤红色的刀光，逼得他怒吼连连，却只能疲于应付，竟被这连绵不绝、神出鬼没的飞剑攻击逼得有些手忙脚乱，身形不断后退，彻底落入了下风。

灰青衣修士则站在原地，双手十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琴弦般微微颤动，显然是在精确地操控着那两柄飞剑，脸上虽然依旧凝重，但眼神中已然多了一丝掌控局面的从容。

他趁机加强了对飞剑的灵力输出，攻势越发凌厉，试图一鼓作气，彻底瓦解对手的防御。

眼看形势对自己越发不利，久守必失，黑衣修士突然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震天怒吼，周身气势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再次拔升、爆发开来！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猛、更加暴烈的赤红色灵力，如同失控的火焰风暴般以他为中心向外疯狂席卷！

“轰！”

那两柄正寻隙攻击的蓝色小剑，被这股毫无征兆、强横无比的灵力爆发强行震开，剑身上的灵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发出类似哀鸣的细微颤音，倒飞回灰青衣修士的身旁，有些萎靡地盘旋着，暂时失去了攻击性。

一时间，战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两人相隔数十米对峙着，胸口都在微微起伏，各自急促地喘息着，抓紧这宝贵的机会调整着体内翻腾不休的气血和灵力。

黑衣修士眼神凶狠如狼，死死盯住对手，充满了不甘与暴戾。

灰青衣修士面色依旧凝重，但呼吸相对平稳，似乎在计算着下一次进攻的最佳时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轻易拿下对方。

而在一公里外那个寂静的小土坡后，黄清璃依旧如同暗夜中一块冰冷的磐石，静静地潜伏着。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将刚才那场激烈、攻防转换令人眼花缭乱、充分展现了蓝菀星修士战斗特点的搏杀尽收眼底。

他的脑海中，如同最高速的晶脑，正在细细品味着双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灵力调动的细节，每一种法术运用的时机和效果。

他似乎在深沉地思考着什么，下意识地将蓝菀星修士这种更注重灵能外放、精细操控和法器协同的战斗方式，与地球修士往往更侧重于自身气血爆发、武技精妙以及对天地法则引动的战斗风格进行着对比。

又似乎此刻什么都没想，只是全神贯注地观察在这场发生在异星他乡、月光下的生死对决之中，如同一块极度干燥的海绵，不吸收着眼前流淌过的一切信息。

浓重的夜色，完美地掩盖了他所有的存在痕迹，唯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冷静与求知光芒的眸子，证明着这位来自遥远地球的观察者，正以他独特的方式，参与着这场陌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