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随俗而已，非渣 第56章 暗流涌 身不由

静心苑的晨露还挂在竹叶上时，江妤琴已坐在长乐宫的书案前。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笔锋停在江南烟雨的朦胧处，墨色在宣纸上晕开浅浅的痕，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陛下，这是新呈上来的边境奏报。”女官将一卷竹简放在案边，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幅画——画里的石桥上，隐约有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身影，笔法轻淡，几乎要与烟雨融在一起。

江妤琴没有抬头，指尖捻着狼毫笔，在砚台里轻轻掭了掭：“张昭在静心苑住得还惯吗？”

女官愣了愣，才回：“回陛下，侧夫大人……似乎还算安分，只是话不多，昨日在御花园见了您后，便一直待在苑里看书。”

“看书？”江妤琴笔尖微顿，墨滴落在画中男子的衣角，“他看的什么书？”

“听刘女官说，是从苑里旧书架上找的，好像是本……《江南风物志》。”

江妤琴的眼神暗了暗，将笔搁在笔山上。那书架是四百年前特意为陈公子置的，他最爱看的便是那本《江南风物志》，说将来要在江南种满荷花，建一座临水的书斋。

她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昨日在九曲桥见到张昭时，那瞬间的恍惚确实让她失了神——尤其是他低头行礼时，脖颈弯出的弧度，竟与记忆里那个总爱躲在廊下看书的身影重合了。可清醒后再看，便知只是错觉。

陈公子的眼睛更亮些，像盛着江南的春水，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而张昭的眼尾带着点淡淡的倦意，像蒙着一层薄霜，连低头时的姿态都透着股不情愿的疏离。

“终究不是他。”江妤琴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四百年的光阴，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何况是人心。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为了一句“江南荷花好看”便在御花园种满莲池的女子，张昭也不是那个能让她搁置朝政、只为陪他听雨的陈公子。

“陛下？”女官没听清她的话，试探着问。

“没什么。”江妤琴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传朕的话，让御膳房每日给静心苑送一碟桂花糕。”

女官应声退下，心里却犯嘀咕——陛下多少年没对哪个侧夫这般上心了？当年那位陈公子在时，陛下也不过是常让人送些江南的新茶罢了。

而此时的静心苑里，张昭正趴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捏着那本泛黄的《江南风物志》，眼皮却不住地打架。

“摆烂……必须摆烂。”他在心里第无数次默念。

穿越到这个女尊世界十五年，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随遇而安，早就悟透了生存法则——千万别瞎折腾。没一天能睡到自然醒，结果一场意外把他扔到这个鬼地方，成了文相府的二公子。

原以为能凭着现代知识混得风生水起，结果发现这里女子个个能文能武，男子只需守好内宅学些风雅技艺。他苦练了十五年琴棋书画，好不容易在大晋贵族圈里混了个“才子”名声，转头就成了敌国俘虏，还被塞进后宫当侧夫。

“去他的权谋，去他的替身，老娘……哦不，老子只想躺平。”张昭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软枕里。反正江妤琴的后宫就是个摆设，他只要安安分分待着，混吃等死总没问题吧？

窗外的竹林忽然“沙沙”响了几声，不同于风声的轻柔，倒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张昭猛地抬头，就见竹影晃动间，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墙边。

是安诗妤。

她今天没穿劲装，换了身墨色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少了些沙场的戾气，多了几分朝堂的肃杀。她倚着竹门，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眼神像淬了冰，直勾勾地盯着张昭。

张昭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躲回屋里，脚刚沾地，就被安诗妤的声音钉在原地：“张侧夫倒是清闲。”

“七皇女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他硬着头皮回话，手悄悄攥紧了身后的窗棂。这人前几日在集中营外那眼神，他到现在想起来还发怵。

安诗妤缓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石桌上的棋盘，又落在墙上那幅江南烟雨图上，最后定格在张昭脸上：“听说陛下很喜欢你？特意把静心苑给了你住。”

“只是陛下恩典，不敢当‘喜欢’二字。”张昭垂下眼，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他在大晋时就听过安诗妤的名声——七岁上战场，十二岁斩敌将，手段狠得连大晋的女将军们都忌惮。跟这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上战场不一味的要杀敌，去边疆历练也算，主体上可以参考古代的那些人）

安诗妤却像是没听出他的疏离，走到他面前，俯身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墨香飘过来：“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宫里。”

张昭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警惕：“七皇女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安诗妤直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扔在石桌上，“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送你离开大景。”

纸上是一幅人像，画的是个男子，眉眼温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旁边注着几行字：“陈姓，喜着月白衫，好食桂花糕，善弈棋，恐水。”

张昭看着画像，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难道就是江妤琴说的“故人”？

“七皇女让我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很简单。”安诗妤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陛下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你只需……做些让她想起这位陈公子的事。比如穿月白衫，跟她下盘棋，或是……假装怕水。”

张昭算是明白了，这安诗妤是想利用他查江妤琴的底细。他嗤笑一声，将画卷起来扔回去：“七皇女找错人了，我只是个想活命的俘虏，没兴趣掺和你们的事。”

他这辈子受够了被人当棋子。上辈子是老板手里的业绩工具，这辈子是文相府的“风雅公子”，现在又想让他当安诗妤的探子？做梦。

安诗妤接住画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你以为，你有的选？”

“我选摆烂。”张昭梗着脖子回。反正江妤琴不碰侧夫，安诗妤总不能光天化日杀了他这个“陛下亲封的侧夫”吧？

安诗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忽然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竹林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她从腰间的锦囊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托在掌心：“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昭瞥了一眼，没说话。

“断骨散。”安诗妤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致命的威慑，“吃下去，平时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到了时辰没解药，骨头就会像被万千蚂蚁啃噬，一寸寸断掉，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昭的脸色白了白：“七皇女好歹是皇室贵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笑话？”安诗妤上前一步，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等你尝过断骨之痛，就知道什么叫笑话了。”

她的指尖冰凉，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安诗妤做事，从来只看结果，不管手段。你帮我，每月按时给你解药；不帮我……”

她顿了顿，将药丸往他嘴边送：“那就尝尝这滋味，看看是你嘴硬，还是这断骨散厉害。”

张昭拼命偏头躲闪，下巴被她捏得生疼。他看着那粒黑药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安诗妤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女人眼里的狠劲，是真的能做出断人骨头的事。

“我……”他想骂娘，想反抗，可对上安诗妤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在这个女子掌权的世界里，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别逼我动手。”安诗妤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张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认命的颓败。他放弃了挣扎，任由安诗妤将那粒药丸塞进他嘴里。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一块冰。

“这才乖。”安诗妤松开手，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从今日起，按我说的做。三日后我会再来，希望你没让我失望。”

她说完，转身便走，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张昭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捂着喉咙，仿佛那苦涩的药味还残留在那里，带着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脏。

“操……”他低低地骂了一声，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上辈子活得像个陀螺，这辈子想摆烂都摆不成。穿越十五年，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身不由己，可当真正的威胁砸到头上时，才发现那点所谓的“随遇而安”，不过是自欺欺人。

“断骨散……”他喃喃自语，指尖冰凉。他想起安诗妤说的那句“骨头一寸寸断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张昭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进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他记得刘女官说过，静心苑的旧书架上有不少医书，或许能找到解断骨散的法子。

书架在屋子的角落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张昭搬了张凳子踩上去，伸手去够最高层的书。指尖刚碰到一本泛黄的书卷，脚下的凳子忽然一晃，他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地撞在书架上。

“嘶——”剧痛传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捂着额头滑坐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一个连草药名都认不全的现代青年，还想从四百年前的医书里找解药？简直是异想天开。

安诗妤既然敢用这种药，必然有恃无恐，哪会轻易留下破解之法。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张昭靠在书架上，慢慢抱住了膝盖。

他想家了。想现代的空调，想冰镇可乐，想那个虽然卷但至少能有理说的清的世界。在这里，他的命从来不由自己掌控，先是大晋的文相府，再是大景的集中营，现在又成了安诗妤手里的棋子，被断骨散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

“江妤琴……陈公子……安诗妤……”他念着这些名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的恩怨情仇，凭什么要拉上他这个只想躺平的穿越者？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刘女官的声音：“侧夫大人，御膳房送点心来了。”

张昭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站起来：“进来吧。”

刘女官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书和张昭额角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只将食盒放在桌上：“陛下特意吩咐，给您送了桂花糕。”

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香气飘出来。雪白的糕点上撒着金黄的桂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张昭的目光落在桂花糕上，忽然想起安诗妤给的画像上写着“好食桂花糕”。江妤琴这是……真把他当替身了？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一点也尝不出香甜，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刘女官，”他忽然开口，“你知道……四百年前住在这静心苑的陈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刘女官的脸色变了变，连忙低下头：“奴婢……奴婢不知，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宫里早就没人敢提。”

张昭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更确定了——这位陈公子，绝对是江妤琴的软肋，也是安诗妤的突破口。而他，这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倒霉蛋，成了她们角力的棋盘。

他嚼着桂花糕，忽然觉得这静心苑的清雅安静，不过是表象。竹林深处藏着窥探的眼睛，书案上的墨迹晕着四百年的执念，就连这甜腻的桂花糕，都裹着看不见的算计。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那幅江南烟雨图。画里的荷花正开得艳，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在这皇宫里，想摆烂？根本不可能。

三日后，安诗妤如约而至。

她依旧穿着那身墨色锦袍，站在竹林边，目光扫过张昭身上的月白长衫，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看来你想通了。”

张昭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这三天里，他按安诗妤的吩咐，换上了月白长衫，翻遍了书架上的棋谱，甚至故意在路过湖边时放慢脚步，装作害怕的样子。

这些举动果然引起了江妤琴的注意——她派人送来的桂花糕多了一倍，甚至昨天傍晚，还让人来传话，说今日午后想在静心苑的石桌上，跟他下一盘棋。

“她约你下棋了？”安诗妤看出了他的心思。

张昭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解药。”

安诗妤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他：“这是半个月的量。好好表现，别耍花样。”

张昭接住瓷瓶，紧紧攥在手心。瓶身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的处境。

“她下棋时有个习惯。”安诗妤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落子时喜欢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若是遇到险招，会轻轻咬一下下唇。你记着，下棋时故意让她三分，尤其是在她惯用的‘飞象局’上，露出破绽。”

张昭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安诗妤冷笑一声：“想查一个人，四百年的旧事，总能挖出来些蛛丝马迹。”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我要你在下棋时，假装不经意间提起‘江南的荷花该开了’，看她的反应。”

张昭的心沉了下去。这安诗妤，果然是想一点点撕开江妤琴的伪装，从她对陈公子的执念里，找到她的把柄。

而他，就是那把撕开伪装的刀。

“记住你的身份。”安诗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文相府的二公子，也不是陛下的侧夫，你只是个靠解药活命的俘虏。

（首先感谢大家的反馈，你们发的每一条私信我都认真看过了。不过作家平台那边回复起来确实慢一些，大家提的意见我都记在心里了。

关于剧情铺垫，我知道现在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城破”这个情节。其实这个走向，之前通过“皇权衰微、臣子当道”的情节已经埋下伏笔了。我想着，常读这类政治文的读者，结合上下文应该能感知到这条线索，所以也建议大家尽量联系前后内容来理解，这样对剧情的把握会更充分。

当然，如果后续大家还是觉得这个铺垫不够清晰、难以理解，那我之后在章节末尾加个方框，直接用“上帝之眼”的形式把关键伏笔点出来，帮大家把思路理得更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