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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大明洪武,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 > 第13章 紫金山道观拜师尊

武英殿那场堪称“政变”的闹剧,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掀起的涟漪,正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席卷整个大明。

应天府的街头巷尾,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说的不再是隋唐演义,而是新鲜出炉的“武英殿三小儿定国策”。

“话说那韩国公府的小公子李祺,年方七岁,身高八尺……”

“去你娘的八尺!七岁孩子哪有那么高!”

底下有茶客笑骂。

说书先生脸不红心不跳,抚着山羊胡继续道:“艺术,懂不懂?

这是艺术加工!

且说那李公子,面对龙威浩荡的天子,毫无惧色,振臂一呼——”

他猛地站起身,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吼得是青筋暴起,唾沫横飞。

“我大明,当有顶天立地之风骨!

何为风骨?

风骨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

满堂茶客,无论商贾走卒,还是落魄书生,都齐声叫好,拍得桌子“砰砰”作响,热血直冲脑门。

“风骨就是——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

“说得好!他娘的,这才叫人话!

前宋那帮软骨头,就该听听!”

一个关中大汉激动得将一碗酒全泼在了地上。

“风骨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疆土!”

当最后一句口号吼出来时,整个茶馆都沸腾了,无数人站起身,振臂高呼,那股压抑了百年的汉家豪情,被这几句简单粗暴的话,彻底点燃!

……

这股风,很快就吹出了应天府,吹向四方,也吹进了刀光剑影、枕戈待旦的军营。

山西前线,徐达大军驻地。

夜已深,营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北地的寒气。

一群刚换下岗的军士围坐在篝火旁,烤着冻硬的干粮,低声咒骂着该死的鬼天气和对面像野狼一样难缠的北元残兵。

一个负责押运粮草的后勤兵,刚从京师回来,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异样的兴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沾着油渍的纸片,那是他从应天茶馆里听来的“武英殿三小儿定国策”的片段,死记硬背抄下来的。

“喂,哥几个,听说了吗?京师里出大事了!”

后勤兵神秘兮兮地凑近火堆。

“能有啥大事?皇帝老儿又生了个皇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兵油子嗤笑一声,咬了口硬邦邦的馍,“还是哪个不开眼的文官又被砍了脑袋?”

“不是不是!”

后勤兵急急摆手,“是几个小娃娃!在武英殿,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放了大炮仗!”

“嘁!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放个屁都能当炮仗听,有啥稀罕?”

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后勤兵急了:“是真的!其中一个还是韩国公家的小公子,才七岁!

说书先生讲他身高八尺……”话音未落,就被一片哄笑打断。

“哈哈哈!七岁八尺?你他娘的是喝了马尿回来的吧?”

“老张,你这耳朵被驴踢了?还是被北元娘们迷昏头了?”

“编!接着编!老子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

后勤兵老张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吼:“爱信不信!重点不是这个!是那几个娃娃说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说书先生的腔调,借着火光,磕磕绊绊地念着纸片上的字:

“那李公子说……我大明,当有顶天立地之风骨!”

“风骨?啥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刀?”老兵油子依旧不屑。

老张不理他,提高了音量,继续念:

“何为风骨?风骨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哄笑声戛然而止。

篝火噼啪跳动,映照着周围一张张粗糙、疲惫、沾满尘土的脸。

刚才还喧嚣嘲弄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住了。

“天子……守国门?”

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第一次理解这几个字的重量。

他想起老家被元人铁蹄踏破的惨状,想起那些高高在上只顾逃命的达官贵人。

“君王……死社稷?”

角落里,一个断了条腿、靠在辎重上的老兵王麻子,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他爹就是死在抵抗元人的乡勇队伍里,临死前还念叨着“官家跑了”。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最痛的地方。

老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震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胸中那股在茶馆里被点燃的热血再次翻涌,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下一句:

“风骨就是——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

“风骨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轰——!”

仿佛压抑到极致的火药桶被瞬间点燃!

“好!!!”

“他娘的!这才像话!!”

“老子砍了一辈子鞑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纳贡!老子流血流汗,不是给狗鞑子送钱的!”

刚才还在嘲笑的老兵油子猛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水桶,激动得唾沫横飞:

“放他娘的狗屁!前宋那帮软蛋,骨头都喂狗了!

听听!听听人娃娃说的!这才叫人话!”

王麻子拄着拐杖,挣扎着想站起来,嘶哑着喉咙喊:

“对!死战!死战到底!文官死谏,武人死战!天经地义!老子这条腿,值了!”

老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燃烧,他举起那张破纸,用尽肺活量,吼出了最后一句,也是点燃整个营地的惊雷: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疆土!”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疆土——!!!”

整个营地仿佛都被这口号惊醒了。

篝火旁,营帐里,巡逻的士兵,了望塔上的哨兵……无数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积压百年的屈辱和骤然爆发的狂喜,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直冲云霄!

吼声惊起了夜宿的飞鸟,也惊动了帅帐中的徐达。

这位开国第一名将看着案头那份同样来自京师的密报,听着帐外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呐喊,久久不语。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最初的震惊已经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破眶而出的激赏和力量。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文死谏,武死战……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疆土……”

他低声复述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穿透帅帐的布帘,投向外面那片被士兵们吼声震动的、苍茫的北国夜空。

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更看到了大明龙旗插上每一座山巅的未来!

“砰!”

徐达猛地一拍帅案,震得笔架乱跳,他对着帐外,用从未有过的、裹挟着铁血与豪情的巨吼咆哮道:

“传令下去!三日后,全军誓师,目标——山西残敌!犁庭扫穴,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压过了帐外的喧嚣,清晰地传遍营地:

“告诉弟兄们!咱们不是在打仗!

咱们是在为子孙后代,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打出一个永不纳贡、日月所照皆为疆土的大明!”

“吼——!!!”

帅帐外的回应,是更加狂暴、更加坚定、更加无畏的怒吼!

这声音,将随着信使的快马,传遍每一处大明军营!

……

而此刻,这股风暴的始作俑者,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前往紫金山的马车里,接受着两个未来“大人物”的精神摧残。

“祺哥祺哥!铁臀功的心法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要先对着太阳晒屁股,吸收太阳真火?”

五岁的朱棣,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是兴奋得一夜没睡,正抱着李祺的胳膊使劲摇晃。

李祺眼皮子直抽抽,忍无可忍地把他的脑袋推开:

“第一层心法,是把你的嘴闭上!

再吵,我就把你昨天尿床的事告诉临安妹妹。”

朱棣瞬间如遭雷击,小脸涨得通红,立刻缩到角落里,捂着嘴,只用一双委屈巴巴的大眼睛控诉着李祺的暴行。

另一边,八岁的太子朱标,则完全是另一个画风。

他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李祺随手涂鸦的“小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霸王之体养成纲要(初版)”。

朱标看得是如痴如醉,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祺弟,这上面说的‘想要肌肉长得快,蛋白碳水不能坏’,是何意?

蛋白是鸡蛋,那碳水又是什么?

是烧的炭吗?”

李祺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不是去修仙的,是去开幼儿园的。

“标哥,碳水,就是米饭、面条!

就是让你多吃饭!懂了吗?”

“原来如此!”

朱标恍然大悟,随即又指着另一行字,一脸严肃地请教,

“那这句‘思想配不上身体,等于开着坦克追兔子,纯属浪费’,又是何解?

坦克是何物?”

李祺扶额长叹。

造孽啊!

跟这俩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上过的封建余孽,讲科学和哲学,简直是对牛弹琴!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氛围中,马车缓缓停下。

紫金山,到了。

山道清幽,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香火混合的独特气味,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一座宏伟的道观,依山而建,山门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朝天宫。

这里,便是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的清修之所。

一个仙风道骨,身穿八卦道袍的老者,早已带着一众小道士在门口等候。

他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眼神却如深潭般幽静,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此人,正是张宇初。

“贫道张宇初,恭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李公子。”

他稽首行礼,声音平和,自带一股出尘之意。

朱标和李祺连忙回礼。

朱棣则好奇地瞪着大眼睛,在张宇初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他那飘逸的白色长须上,忍不住小声对李祺嘀咕:

“祺哥,这老神仙的胡子,比咱家后院的拂尘还长。”

李祺差点笑出声,赶紧在他后背上拧了一把,疼得朱棣龇牙咧嘴,不敢再造次。

拜师仪式,在三清殿内举行。

庄严肃穆,香烟缭绕。

李祺、朱标、朱棣三人,按照礼制,恭恭敬敬地向张宇初奉上拜师茶。

张宇初端坐于蒲团之上,神情淡然。

他接过朱标递来的茶,轻抿一口,点了点头。

又接过李祺的茶,目光在李祺那双灵动得有些过分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也点了点头。

当轮到朱棣时,这小魔王总算没再出幺蛾子,只是端茶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差点把茶水洒出来。

仪式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张宇初看着面前这三个新鲜出炉的弟子,心中一片祥和。

太子仁厚,是可塑之才;

李家公子聪慧,也是良材美玉;

燕王殿下嘛……活泼了些,但赤子之心,亦是难得。

看来,陛下是将一份安稳的教导差事,交给了自己。

以后的日子,想必就是看看书,念念经,指点一下孩子们强身健体的吐纳之术,清静无为,倒也自在。

他抚着长须,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岁月静好的退休生活时,那个最小的弟子朱棣,终于还是没憋住。

只见他仰着小脸,用一种无比真诚且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着张宇初,奶声奶气地问道: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铁臀功啊?”

“噗——”

旁边一个端着香盘的小道士,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三清殿内庄严肃穆的气氛,瞬间崩塌。

张宇初脸上那丝欣慰的笑容,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朱棣,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拼命憋笑,

肩膀一抖一抖的李祺,再看看那位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太子殿下。

“铁……铁臀功?”

张宇初活了半辈子,读遍道藏三千,从未听说过如此……接地气的功法。

他那颗古井无波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而这股预感,在当天晚上,变成了现实。

夜深人静,张宇初正在自己的静室里打坐,试图修复自己今天被震裂的道心。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鬼祟声。

“大哥,祺哥,你们说这老神仙到底行不行啊?

今天问他铁臀功,他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燕王朱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怀疑。

“四弟莫要胡说,师父乃是得道高人。”

朱标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但底气明显不足。

紧接着,是那个最让他心惊肉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咱们今晚就给他来个‘听墙根’,要是发现他只会打坐念经,明天,咱们就帮他活动活动筋骨,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真本事!”

静室内,张宇初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本该是深潭般幽静的眸子里,此刻,燃起了一丝名为“卧槽”的火焰。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完了。

贫道这清静无为的紫金山,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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