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眸中的光芒渐渐涣散,残破的身躯在灵兽的撕咬下摇摇欲坠,她最后望了一眼李裕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别了……”
话音落下,九尾天狐的身躯猛地一震,紫色灵光彻底熄灭,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就在苏薇的身躯即将被灵兽彻底吞没的刹那,光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古老而威严的震颤,一道泛着鎏金光泽的巨型锁链骤然破空而出!
锁链之上刻满了镇压神魂的上古符文。
原本凶狠嗜血的九只守护灵兽,见了这道锁链竟像是见了天敌般,瞬间收敛了所有凶性,纷纷惊恐后退。
鎏金锁链无视灵兽的避让,径直缠住了苏薇残破不堪的九尾狐身躯——它没有丝毫拖拽的粗暴,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灵力,小心翼翼地裹住她血肉模糊的伤口,将她往光洞的方向拉扯。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同样泛着金光的锁链从光洞外侧疾驰而来,精准地缠住了李裕的腰肢。
这道锁链的力量沉稳而熟悉,不等李裕反应,便带着他冲破了光洞的屏障,穿过万米深海与数千米冰盖,径直落在了北冰洋的冰原之上。
锁链散去,一道身着金纹玄袍的年轻身影静静立在冰面之上。正是李裕的本尊——太武帝君。
冰原寒风凛冽,苏薇的九尾狐身躯瘫在冰面,血污混着冰晶,气息微弱;李裕也撑着冰面勉强坐起,满身伤痕,灵力枯竭。
太武帝君抬手挥出两道柔和金光,分别罩住两人。金光温润如暖,快速稳住他们的致命伤势,滋养干涸的灵力。
苏薇破损的皮肉渐渐结痂,涣散的气息趋于平稳;李裕碎裂的骨骼传来暖意,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
李裕调息稍定,抬头看向太武帝君,目光锐利:“是你干的?”
太武帝君摇头:“要是我干的,何必费力气救你们。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阻止这事”
太武帝君迎着冰原的寒风,语气平静却藏着几分惋惜:“这事儿源头是天界三位帝君的法旨。按规矩,我本有权力直接否决——我本来想把地球列为禁地,不管是神仙还是魔神,谁都不能染指这里。”
他转头看向李裕,眼神沉了沉:“可关键是你我神魂不完整啊,你这分身一直在人间漂泊,我的位格就始终受着限制,根本没法动用否决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锁星链的阵法布下来。”
李裕一听这话,猛地从冰面上撑起身子,伤口的牵扯疼得他皱了皱眉,却顾不上这些,语气里满是急切:“这么说,只要我跟你归位合一,你就能立刻否决那破法旨,还能把地球重新列为禁地?那你怎么不早说!”
太武帝君挑了挑眉:“你给过我机会吗?你在这人间待一百年、两百年,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凭什么急着催你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要不是这次快把地球毁了,我还能再等你几百年。”
李裕调息过后气色好了些,望着太武帝君,忽然长舒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原来你是好人。”
太武帝君闻言笑了笑,眼神带着几分了然:“我就是你呀,我们本就是一体同源,你觉得自己是坏人吗?”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仍维持着九尾狐形态、伤痕累累的苏薇。太武语气缓和了些:“她这次也算拼了命救过你,救你本质上就是救我。罢了,当年的恩怨、今日起就一笔勾销吧。”
太武帝君看着李裕,语气带着几分催促:“李子涵,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愿意归位?”
李裕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着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我,我……我归位。好,我回来。”
“那便好。”太武点头,抬手对着冰洞方向一挥,一道金光射入洞内,“我暂且锁住灵脉五天,这五天你去了却人间的事,我在这里等你。五天后,凡尘之事便再与你无瓜葛。”
李裕起身,看向一旁虚弱的苏薇,刚想带着她离开,身后的太武突然开口:“等等。”
李裕回头,只见太武掌心浮现出两颗莹润的仙丹和一块刻满纹路的符文石,递了过来:“这两颗仙丹,你和她分着吃,能快速修复伤势。这符文石你拿着,用了它能清除凡人对你的记忆,斩断你在凡间的因果。当然,你想留下点什么,或者选择让特定的人记得你,都可以。我对别人向来严厉,但对自己,还是很宽容的。”
苏薇接过李裕递来的仙丹送入口中。她定定地望着李裕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紧嘴唇。李裕也沉默着。
符文泡泡朝着成都疾驰而去。一路风驰电掣,等落地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雪还坐在他离开时的那块地方,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苏薇的目光在林雪身上短暂停留,又看了李裕一眼,依旧没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
李裕小心翼翼地将林雪抱起抱起。
林雪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房间。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草地,而是躺在柔软的床上。顾不上穿鞋子,她裹着宽松的睡衣就赤着脚冲下床。
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锅碗碰撞声——李裕正围着灶台忙碌。
“你回来了!”林雪惊喜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眼眶瞬间红了。
李裕回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手里还拿着锅铲:“回来了,都解决了。你这懒虫,都睡到快中午了。”
林雪望着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抬手抹了抹眼角:“回来就好,真的太好了。”
“饿了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炒黄瓜,水煮肉片,再等几分钟就好。”李裕说完,他转身继续忙活,锅里的菜肴发出滋滋的香气。
没过多久,李裕就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上餐桌,氤氲的热气裹着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林雪捧着碗筷,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每道菜都是熟悉的味道,暖得心里发烫。李裕坐在对面,放下筷子,只是笑着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
“你怎么不吃呀?”林雪停下筷子,抬头望向他。
李裕拿起筷子,眼底带着笑意:“因为我老婆秀色可餐,看着你就忘了吃了。”
林雪脸颊一红,笑着嗔道:“李子涵,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李裕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老婆,我们下午去逛逛街,买点的东西,晚上再去我爸妈那边吃饭,好不好?”
林雪脸颊带着笑意,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亮亮的:“李子涵,今天的你好温柔呀!”
李裕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看着她认真说道:“以后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这么温柔。老婆,我爱你。”
林雪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李子涵,你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还是正常点好,我有点不习惯。”
李裕笑了笑,没再说话,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
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确实吓坏了不少人。好在震级不大,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更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一切就恢复了正常,仿佛那场震动从未发生过。
苏薇回到九色鹿总部,刚走进办公室,刘松年就满脸喜色地说:“小棠,危机好像彻底解除了!灵脉被压制住了,卫星云图上显示异常灵脉已经消失,地壳板块也恢复了稳定,甚至地球的整体灵力都比之前充沛了不少!”
苏薇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淡淡应道:“知道了,刘董。”
刘松年盯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苏小棠,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会这样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薇抬眼看向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大悲大喜之后的正常反应,没什么好瞒的。”
刘松年见状,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说:“你上次说得对,我打算去染个头发换个心情!对了,我让你婶又帮你约了个男孩子,周末来家里吃饭,这次你可别找借口跑了!”
“嗯,好的刘董。”苏薇公式化地点点头,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刘松年摆了摆手,转身便埋首于案头的公务,不再多言。
苏薇转身退出办公室,走廊里的灯光映着她单薄的身影。昨天明明那么接近死亡,可她心里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李子涵要走了,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怎么也提不起半分笑意。太子李裕、太武帝君李裕,那些纠缠多年的恩怨瓜葛,终于在冰原上一笔勾销,悬在她头顶多年的那把刀,也终于彻底消失。
可不知为何,胸口却堵得发闷,鼻尖泛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件事,她注定不能对任何人言说。
苏薇端坐在自己的工位前,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少年太子的样貌——金冠束发,衮服加身,庭院里槐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肩头,衬得他眉眼清冷,出尘脱俗。
她心里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她喜欢的人不是李子涵,而是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太子。那个对她不屑一顾、自带疏离感的储君,那个纵然站在喧嚣人群中,也依旧像隔着一层薄雾的少年。
那些恩怨、那些刀剑相向,早已随着他的死落幕,可这份隐秘的心思,却在岁月里悄悄扎了根,连她自己都无法释怀。
太武原谅了她,一笔勾销了所有恩怨,可她始终没能原谅自己。李子涵要归位了,凡尘里的他即将消失;而那个少年太子李裕,早在被她亲手杀死的那一刻,就永远定格在了过去。
前世他们互为仇敌,刀光剑影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牵绊;她曾对他惺惺相惜,也也对他恨入心扉,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为他着迷,连自己都分不清那份复杂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泪水顺着苏薇的脸颊一点点滴落,砸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她颤抖着拿起画笔,在纸上细细描画——金冠束发,眉眼清冷,少年太子的模样清晰如昨。他冷得像冰,那双眸里的寒光,如同最锋利的剑,当年直直刺入她的眼底,如今仍深深扎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未拔出。
“互为仇敌,我却知君,怜君……”她低声呢喃,声音哽咽,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的线条带着难以言说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