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洼村的晨雾还没散尽,像层湿漉漉的纱,裹着晒谷场的麦秸香。云逍蹲在老槐树下,正将村民给的干粮分门别类——王寡妇烙的芝麻饼用油纸包了三层,刘木匠媳妇磨的面粉装在粗布口袋里,沉甸甸压得帆布包坠手;老猎户那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被他用草绳捆了脚,此刻正安分地蹲在包边,偶尔扑腾下翅膀,抖落几片细羽。
“花椒放这边,醋坛子单独装。”他指尖划过布包里的油纸包,花椒的麻香混着老陈醋的酸气钻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百鬼幡碎片在他袖口微微发烫,映得帆布包上的补丁都泛着淡金,“这些够我们走到韩城了,实在不够,路上再找农户换点。”
苏荣蹲在他旁边,正用棉絮把装雪莲的瓦盆裹得严严实实。嫩芽在棉絮缝隙里探出头,嫩白的尖上沾着点晨露,被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雪莲喜寒,这样裹着既能保温,又不会被山风冻着。”她药箱里的小瓷瓶叮当作响,里面装着刚调好的雪莲膏,“对了,青哥的梅花符我收在最里层了,免得受潮。”
李青站在村口的石碾旁,桃木剑被他用新换的红绳系在腰间,剑穗垂在裤腿边,随着动作轻轻晃荡。他刚帮张老汉把“文脉永固”的木牌立稳,木牌上的字迹还带着新刻的毛刺,在晨雾里透着股执拗的劲:“周大叔,您确定不跟我们一起?”
老周正把醒木往布包里塞,闻言摆了摆手,粗布褂子的袖子扫过包边的醋坛子:“俺就不去添乱了。石洼村刚遭了灾,得有人守着。再说了,俺这醒木在村里敲敲还行,到了司马迁祠,怕是镇不住那些千年的史魂。”他往李青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俺连夜炒的南瓜子,路上磕着解闷,比那说书先生的话本还提神。”
黄大仙蹲在李青肩头,爪子扒着他的道袍,金项圈上还沾着昨晚没吃完的鸡肝渣。它突然对着泰山深处龇牙,耳朵竖得笔直,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李青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晨雾中隐约有黑影掠过,快得像阵风,却带着股熟悉的墨腥气。
“是黑风老妖的余党。”云逍瞬间握紧青铜剑,剑光在晨雾里划出冷弧,“看来山神没把他们彻底困住,漏了几个出来。”他示意李青和苏荣退后,自己则往前踏出半步,百鬼幡碎片在掌心亮起,“正好试试新分的干粮够不够结实——打一架,饿了好吃。”
苏荣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指向黑影掠过的方向:“你看那边。”晨雾被山风撕开道口子,露出远处山脊的轮廓,司马迁祠的飞檐正从云层里探出来,青灰色的瓦在朝阳下闪着光,“他们不是来拦我们的,是往韩城去的。”
李青突然明白:“是去给阴无常报信!他肯定猜到我们要去司马迁祠,想提前布置!”桃木剑被他握得发烫,剑穗的红绳勒进掌心,“那我们得快点,不能让他们先得手!”
“急不得。”云逍反而松了剑,百鬼幡碎片的金光渐渐敛去,“阴无常现在最想让我们乱阵脚,我们越稳,他越慌。”他指了指石碾上的八卦阵,晨光透过阵眼照下来,在地上投出个光斑,“你忘了文脉碑上说的?过三关,方见人心。慌了心神,第一关都不算真正过去。”
李青这才定了定神,后背的白梅胎记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云逍的话。他想起自己画梅花符时的顿悟,心稳了,手脚才能跟上,于是学着云逍的样子深吸口气,晨雾里的麦秸香混着雪莲的寒气钻进肺里,果然踏实了不少。
苏荣把最后一包干粮塞进帆布包,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都准备好了。对了,张老汉说前面山坳有处山泉,水质比石洼村的井水还好,我们可以去那里把水壶灌满,顺便给雪莲换点活水。”她指尖划过药箱的铜锁,锁扣上的花纹映着晨光,像朵小小的白梅。
云逍拎起帆布包,老母鸡在包里扑腾了下,草绳勒得更紧了:“走吧。”他抬头望向泰山深处,晨雾正在散去,通往韩城的路渐渐清晰,像条被晨露打湿的绸带,“去会会阴无常的‘史魂’劫,看看那些千年的史魂,认不认我们这些后生。”
李青拽了拽腰间的桃木剑,红绳在晨光里闪着亮:“肯定认!只要我们心里的道立得住,别说史魂,就是文煞狱里的邪祟,也得给我们让路!”他这话喊得响亮,惊飞了村口老槐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搅碎了晨雾。
苏荣被他逗笑了,指尖的雪莲膏在阳光下泛着莹光:“是是是,我们青哥现在画符不用念咒,连雪莲都认他当主人,还有什么镇不住的?”她往李青和云逍的太阳穴上各抹了点雪莲膏,清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晨雾带来的昏沉,“走了,再晚,怕是要被黑风老妖的余党抢了先。”
老周站在村口的石碾旁,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融进晨雾,突然举起醒木对着空气敲了三下,“咚、咚、咚”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像在给他们送行。他看着帆布包上的醋坛子在晨雾里晃出个淡影,突然觉得这趟远门,他们肯定能成——毕竟,带着石洼村的花椒和陈醋,带着文脉碑的金光,带着心里那点不肯认输的劲,再难的关,也能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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