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星火燎原
冰冷、粗砺的触感从脸颊传来,混杂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与尘埃的气息。冷夜凝趴在“归墟星冢”入口那冰冷湿滑、布满了诡异暗紫色苔藓的台阶上,每一次微弱到几近停滞的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破碎的玻璃,撕裂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肺叶。蚀星之湖的阴寒和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她残破的经脉和枯竭的灵魂深处肆虐,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灵魂被缓慢剥离的虚无感。心灯的光芒,在强行渡湖、对抗湖中阴影、又经历了令牌银光的冲击后,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
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视线所及,是前方无边无际的、被暗紫色幽光笼罩的巨大废墟残骸。断裂的、布满星辰与锁链古老纹路的惨白巨柱,如同折断的肋骨,斜指向看不见顶的穹窿;散落的、布满裂纹的浮雕碎块,描绘着早已失落的、与星辰运转相关的神秘仪式;地面上,暗紫色的、仿佛有生命的苔藓肆意蔓延,如同干涸的血液,覆盖了每一寸地面。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她自己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喘息声,在这片空旷的废墟中回荡,更添诡异。
墨墨……她的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挣扎,只剩下这一个名字,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闪亮的锚点,死死拖拽着她即将涣散的意志。对岸……星冢深处……孩子在那里……苏焰的阵眼……静婉的“信”……
“信”……苏静婉……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子,在她即将沉沦的意识中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冰冷的、布满苔藓的地面上,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身体与粗糙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她听来如同雷鸣。每前进一寸,都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前方,那枚“引路人”的令牌,在进入废墟后,便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它在指向废墟深处。静婉的“信”,就在那里。
爬……必须爬过去……不能死在这里……
信念,或者说,是身为母亲深入骨髓的本能,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躯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世纪,她终于爬过了那段看似不远、却如同天堑的距离,来到了令牌悬浮的下方。前方,是一堵半倒塌的巨大石壁,石壁下方,有一个被碎石半掩的、仅容一人爬行的幽深洞口。洞口内,散发出与外面暗紫色苔藓光芒截然不同的、一种极其微弱的、纯净的乳白色光晕,与心诀玉片、甚至与她记忆中潭底星钥的光芒,隐隐呼应。
令牌的光,指向这个洞口。
是这里了。
冷夜凝瘫在洞口,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勉强转动眼珠,望向那散发着微弱乳白光晕的洞口深处。那光芒,让她冰冷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是静婉留下的气息吗?
她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如同垂死的蜗牛,一点一点,挪进了洞口。
洞内狭小,仅能容身。洞壁上,没有那些暗紫色的苔藓,反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乳白色微光的、类似水晶的结晶体。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和宁静感,与外面“星冢”废墟那死寂、诡异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小片被特意保存下来的净土。
洞窟中央,只有一块半人高的、通体漆黑、非金非玉的方碑。方碑表面光滑如镜,却在中心位置,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碎片。那碎片的气息,与冷夜凝心口的三枚心诀玉片,同出一源!是第四枚心诀玉片碎片?!
而在方碑前方,平整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物。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星光凝结而成的棱形晶体,只有拇指大小。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缕摇曳的、乳白色的火焰,缓缓流转,散发着与苏静婉精神力同源的、却更加纯粹、更加悲伤的气息。而在晶体旁边,用指尖蘸着某种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微光的暗红色液体(是血?!),书写着一行行娟秀中透着决绝、深入石髓的小字。
是苏静婉的字迹!是她的血书!是她留下的……绝笔信!
冷夜凝的心脏猛地一缩,不知哪里涌出的力气,让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颤抖着,看向那些字迹:
**【夜凝,当你看到这些字时,我大概已不在人世。时间无多,长话短说。】
**【‘星幕’非你所知的任何组织。其存在,远超冷苏两家千年宿怨,可追溯至上古‘观星’一脉鼎盛之时。其创立者,乃当时一位叛出宗族、痴迷于掌控星轨、逆转天命的长老。他认为,‘观星’之力不应仅是观测与引导,而应成为‘主宰’与‘净化’的权柄,抹除一切‘变数’,塑造‘完美秩序’。此理念惊世骇俗,为族中所不容,遂携部分核心传承与禁忌秘典叛出,创立‘星幕’,隐于幕后,世代传承其偏执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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