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荆棘王冠
洞穴入口的光线在身后迅速收缩,最终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前方引路人手中那盏昏黄摇曳的煤油灯。灯光微弱,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更深处是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带着泥土、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冰冷的矿物质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冷夜凝紧跟着老者佝偻的背影,每一步都踏在湿滑不平的石地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死寂的洞穴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她的耳膜和紧绷的神经。她一手紧握着枪,另一只手死死护着怀里的墨墨,孩子的呼吸微弱却平稳,似乎对这幽闭的环境并无太大反应,依旧昏睡。
洞穴通道狭窄而曲折,时而需要弯腰侧身才能通过,岩壁湿漉漉的,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滴落。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天然石厅。石厅中央,有一潭幽深的地下泉水,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深不见底。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矿物质气息在这里更加浓郁。
老者停下脚步,将煤油灯挂在一处突出的石笋上,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整个石厅。他转过身,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再次落在冷夜凝和墨墨身上,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把孩子放在那块石台上。”老者指了指泉水边一块表面光滑、微微散发着温热的乳白色石台,石台的形状天然形成一种舒适的凹槽,仿佛专为安置什么而存在。
冷夜凝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经历了太多背叛和陷阱,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老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沙哑地笑了笑,笑容在皱纹中显得有几分诡异:“放心,老朽若想害你们,在外面便可动手,何必引狼入室?这‘星髓石’能暂时安抚他体内躁动的星轨之力,再拖下去,反噬入髓,神仙难救。”
星髓石?星轨之力?老者的话语中透出的信息,让冷夜凝心中巨震。他果然知道墨墨的特殊!而且似乎比苏静婉了解得更深!
她犹豫了片刻,看着怀中墨墨苍白的小脸,最终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了那块温热的石台上。奇异的是,墨墨的身体一接触石台,周身的肌肉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紧蹙的小眉头也舒展了几分,呼吸变得更加悠长。
冷夜凝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未减,她退开两步,枪口依旧若有若无地对着老者:“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星钥和路引?”
老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潭边,蹲下身,用枯瘦的手指掬起一捧冰冷的泉水,任由水从指缝间滑落,目光幽深地望着漆黑的水面:“‘观星’一脉,传承千年,窥天机,测星轨,本为守护平衡。然力量惑人心,终招致觊觎与灾祸。冷家、苏家,乃至‘星幕’,不过皆是这千年棋局中的棋子,或为刀俎,或为鱼肉。”
他的声音低沉而缥缈,仿佛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却又字字敲在冷夜凝的心上。
“星钥,并非实物,而是血脉与心诀共鸣之引。路引,亦非地图,而是身负纯净星轨之力的载体。”老者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冷夜凝,“你怀中的孩子,便是当今世上,最接近‘初源’的路引。而‘星幕’所求,便是以他为匙,强行开启被封印的‘星枢’,攫取其中的……禁忌之力。”
冷夜凝的血液瞬间冰凉!星幕的目标果然是墨墨!而且是要用他做钥匙,开启什么可怕的封印?!
“星枢……是什么?封印在哪里?”她声音颤抖地问。
老者缓缓摇头:“星枢所在,乃绝密。老朽亦不知。只知欲开启星枢,非仅路引即可,需三星汇聚,心诀归一,于星陨之地,方可见其门径。”
三星汇聚!心诀归一!星陨之地!和苏静婉以及母亲手札中的信息完全吻合!
“那心诀在哪里?星陨之地又在哪里?”冷夜凝急切地追问。
“心诀早已失散,或许藏于某处遗迹,或许存于某人之手,或许……就在血脉传承的记忆深处。”老者的回答依旧模糊,“至于星陨之地……”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整个石厅,最终落在幽深的潭水之上,“传说……陨星湖底,便是入口之一。”
陨星湖底?!冷夜凝的心猛地一沉!苏静婉让她去陨星湖,难道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而是因为那里就是星陨之地的入口?!
“那你……是守门人?还是‘引路人’?”冷夜凝紧紧盯着老者。
老者深邃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老朽……只是一个不愿见传承断绝、苍生罹难的……局外人。引路至此,已是破例。接下来的路,需靠你们自己走。”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突然从石台方向传来!冷夜凝猛地转头,只见躺在星髓石上的墨墨,周身不知何时再次浮现出那层极其淡薄、却异常纯净的乳白色光晕!而那块星髓石,也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内部隐隐有银色的流光闪烁,与墨墨周身的光晕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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