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破晓之战
山洞外的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终于在黎明前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最终彻底停歇。山林间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的腥甜气息,偶尔有鸟雀试探性的鸣叫打破死寂。冷夜凝几乎一夜未眠,紧紧抱着因高烧而昏睡不醒、时不时因噩梦而抽搐的墨墨,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心如同在油锅里反复煎炸。哑叔守在洞口,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偶尔调整姿势时衣料的摩擦声,证明着他的存在。
天光微亮,透过藤蔓缝隙渗入洞穴,带来一丝惨淡的光明。墨墨的体温在药物作用下似乎略有下降,但呼吸依旧急促,小脸通红,病情不容乐观。必须尽快赶到黑水渡,找到接应和药品!
“走。”哑叔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简单收拾了行囊,率先钻出洞口,警惕地观察四周。
冷夜凝用湿润的布巾再次擦了擦墨墨滚烫的额头,咬紧牙关,抱起孩子,跟着哑叔踏入雨后湿滑泥泞的山林。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双腿如同灌了铅,怀抱孩子的胳膊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哑叔对这片山岭极为熟悉,专挑人迹罕至的兽径和陡峭难行的山脊行走,尽可能避开可能被追踪的路线。雨后初晴,林间雾气氤氲,能见度很低,但也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一路上,除了鸟鸣和风声,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和脚踏在泥泞中的噗嗤声。
冷夜凝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去黑水渡。母亲的笔记、苏静婉的叮嘱、对另外两个孩子的担忧,所有纷乱的思绪都被极度的疲惫和对墨墨病情的恐惧暂时压了下去。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艰难地翻过最后一道山梁。前方,地势豁然开朗,一条浑浊湍急的大河如同黄色的巨蟒,咆哮着穿梭在两岸陡峭的峡谷之间。河岸一侧,隐约可见一个极其简陋、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小码头,几根歪斜的木桩伸入水中,系着一条破旧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乌篷船。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黑水渡?比想象中更加荒凉、破败。
“到了。”哑叔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岸和上下游,确认没有埋伏。
冷夜凝看着那汹涌的河水和平静的渡口,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接应的人呢?苏静婉安排的人在哪里?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对岸的树丛中,悄无声息地划出一条窄小的竹筏。撑筏的是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干瘦老者,动作慢悠悠的,与这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竹筏缓缓靠岸,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哑叔,又看了看冷夜凝和她怀里的孩子,沙哑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过河?”
哑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率先踏上了摇晃的竹筏。冷夜凝抱着墨墨,小心翼翼地跟上。竹筏吃水很深,在湍急的河水中起伏不定,令人心惊胆战。
老者不再多言,撑起长篙,竹筏便晃晃悠悠地驶向对岸。河水咆哮,水花不时溅上竹筏,冰冷刺骨。冷夜凝紧紧护着墨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对岸同样是茂密的丛林,没有任何路径。竹筏靠岸后,老者指了指丛林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方向,用生硬的官话说了一句:“往前走,三里地,有间木屋。” 然后,便撑着竹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河道转弯处。
哑叔示意冷夜凝跟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密林。果然,在荆棘和灌木中艰难穿行了约莫三里地后,眼前出现了一栋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的、用原木和茅草搭建的简陋木屋。木屋外表破旧,门窗紧闭,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已被遗弃多年。
哑叔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示意冷夜凝隐蔽,自己则像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绕木屋探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陷阱和埋伏后,才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木屋内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破桌和几个树墩充当的凳子,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但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干净的饮水和干粮,甚至还有一个简陋的药箱。
这里就是接应点?冷夜凝顾不得许多,立刻将墨墨放在铺着干草的床上,打开药箱,找到退烧药,小心地喂孩子服下。又用清水浸湿布巾,不断擦拭他的额头和手脚,进行物理降温。
哑叔则守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墨墨的体温似乎再次开始缓慢下降,呼吸也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冷夜凝稍稍松了口气,疲惫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她几乎要虚脱。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夜枭啼叫般的口哨声,三长两短。
哑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回应了一声类似的口哨。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来人同样穿着当地人的粗布衣服,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身形窈窕,动作利落。
“静婉小姐的人?”冷夜凝紧张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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