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禁地：开局请蟒仙 第16章 微弱的星火

调度室内，时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在压抑和焦虑中缓慢而艰难地流动。

张岩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林晏身边，他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基于现代医学和生物神经学理论的刺激手段——从不同频率的微电流皮层刺激，到特定组合的神经递质药物微量注射，甚至尝试了包括穴位按压、嗅觉刺激在内的各种边缘物理疗法。然而，收效甚微。林晏的身体就像一座彻底封闭的堡垒，对外界的大部分刺激都毫无反应，生命体征维持在一个低水平但稳定的状态，仿佛他的意识已经彻底沉入了无法触及的深渊。

而那缕被封存在收容瓶中的、属于地质员张文的意识碎片，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甚至更糟。瓶内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黯淡，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明灭不定。其散发出的能量信号和痛苦波动也越发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在虚无之中。它就像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存储着破损文件的古老硬盘，无法主动提供更多有效的帮助。

王大力则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沉默雕像，牢牢把守着调度室的入口，他那宽阔的后背仿佛成了隔绝内外危险的最后屏障。矿洞深处那被惊扰的愤怒似乎暂时蛰伏了下去，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重压抑感，却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他偶尔会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林晏身边，蹲下庞大的身躯，用他那布满老茧和伤痕的、粗糙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林晏那只冰冷而僵硬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将自己那如同熊熊炉火般炽热的生命力、钢铁般的意志力以及对战友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期盼，化作一股无声却磅礴的力量，试图透过那冰冷的皮肤，去温暖、去唤醒那具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秦思源将自己深深埋首于复杂的数据海洋之中，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线索。她将张文提供的几个关键词——“碎片”、“容器完成”、“水源之眼”（来自张文最后破碎的意念）——与之前所有的能量探测数据、结构扫描图、次声波记录以及林晏共情时捕获的信息碎片，进行反复的、交叉的、多维度的比对分析。

经过数小时不眠不休的分析，她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核心区“井”的能量波动，确实存在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在持续进行的增强趋势！这种增强并非线性，更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被“充电”，或者更贴切地说，像是缺失的拼图正在被一块块“拼合”上去！而他们追踪的那条主要水脉，其能量输送的强度和稳定性，也与这种增强趋势呈现出某种正相关性，它就像一条不断搏动、输送着“原料”的动脉血管，连接着未知的源头与核心区的“心脏”！

“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下去了。”秦思源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专注和疲惫而变得沙哑，“被动等待，就是在坐以待毙！‘容器’不会因为我们停下脚步而停止它的进程！”

陈锋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晏那张苍白而平静的脸上，那沉睡的面容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沉重的分量。他知道秦思源说的是冰冷的事实。张文意识碎片中透露出的“容器完成”的紧迫感，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了他们乃至更多人头顶，剑尖正在缓缓下降。

“张医生，”陈峰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看向脸上写满疲惫的张岩，“抛开常规手段，用你所有的经验和知识，再评估一次。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任何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机会唤醒他的方法？我们需要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张岩疲惫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仿佛想要将那里的沉重揉散。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昏迷不醒、仿佛与世隔绝的林晏，扫过他身边那柄沉寂如水、却蕴含着非凡力量的断水刀，扫过秦思源面前那堆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精密仪器，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个放在监测仪旁边、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特制收容瓶上。

瓶内，那缕属于张文的意识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正在完成它最后的、无声的燃烧。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违背了他所受所有医学教育和伦理准则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在他脑海中闪过，并且迅速变得清晰、坚定起来。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张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抬起眼，目光扫过陈峰、秦思源和王大力，眼神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办法。成功率……无法估计，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般，牢牢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调度室内安静得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林晏的核心问题，是他的意识被大量外来的、混乱且充满恶意的情感信息和能量污染、覆盖并深度压制。我们之前尝试的积极情感刺激，就像是往一片被工业废料严重污染的、广阔无边的海洋里，滴入几滴纯净的清水，”张岩语速加快，像是在进行一场与自己固有认知搏斗的答辩，又像是在向队友解释这匪夷所思的方案，“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们……彻底换一种思路呢？”

“我们不试图用温和的‘清水’去缓慢稀释那庞大的‘污水’——那可能需要我们无法等待的时间。我们尝试……引入一个更强烈的、但其核心信息相对‘有序’和‘明确’的‘外部信息源’，像一把精准的、高频振动的‘钥匙’，去直接冲击、共振、甚至尝试强行撬动那些压制他意识的、混乱的污染结构！”

陈锋的思维极其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张岩话语中隐含的意思，他的眉头瞬间拧紧：“你是说……利用张文的这缕意识碎片？”

“不行！这太疯狂了！也太冒险了！”秦思源几乎是立刻出言反对，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担忧，“张文的意识本身就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不稳定，而且现在已经如此微弱！把它引入林晏那本就混乱不堪、如同风暴海洋的意识领域，很可能不仅无法起到‘钥匙’的作用，反而会像一根火柴掉入火药桶，加速张文意识的彻底湮灭，甚至给林晏本就脆弱的意识结构造成更严重的、不可逆的二次损伤，甚至可能导致……彻底的意识崩散！”

“我知道风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风险！”张岩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指着监测仪上林晏那近乎平直的脑波曲线，“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主动’、‘直接’干预他意识深层状态的方法！等待下去，他苏醒的机会同样渺茫，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逻辑听起来更清晰，试图说服队友，也说服自己：“林晏他自身能力的本质是‘共情’和‘信息感知’，这意味着他对‘信息’——无论是情感还是意念——的接收、处理和共鸣能力，远超我们普通人！也许……只是也许，他潜意识的深层防御机制或本能，能够在受到这外部‘有序信息’冲击的瞬间，捕捉、识别并利用张文碎片中那相对‘有序’的部分——比如对‘碎片’本质的认知、对‘容器’机制的了解、对‘水源之眼’位置的记忆——将这些信息作为路标，作为锚点，来重新定位、收拢并唤醒他被压制的自我意识！”

这是一个基于极少量观察事实和大量危险推测的豪赌。赌的是林晏潜意识深处那远超常人的坚韧与力量，赌的是那存在于理论中的、渺茫的“共鸣”与“锚定”的可能性。

陈锋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昏迷的林晏和那瓶即将熄灭的、代表着另一位受害者七十年来无尽痛苦的光雾之间，来回移动、权衡。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一边是战友可能万劫不复的风险，一边是任务失败、灾难降临的可怕后果。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最忠诚卫士般紧握着林晏右手的王大力，忽然感觉到自己掌心包裹着的那只冰冷的手，其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但确实无法再归咎于错觉地动弹了一下！那感觉细微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王大力的全身！

“他动了！林子他动了！”王大力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不敢置信而有些变形，铜铃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林晏身上。监测仪上的数据依旧维持着低水平的平稳，林晏的外表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你确定？大力，这次你确定吗？”张岩急切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需要最肯定的答案。

“我确定！这次我非常确定！”王大力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握着林晏的手更紧了些，“他的手指，刚才绝对动了一下！不是抽搐，是有意识的动弹！”

仿佛是为了回应王大力的肯定，印证这黑暗中闪现的微小奇迹，林晏那一直静止的眼睫毛，忽然开始剧烈地、如同蝶翼般颤动起来！他的眉心紧紧蹙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仿佛在睡梦中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在进行激烈的挣扎。紧接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模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气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碎……片……”

“……水……眼……”

他在昏迷中，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些关键词！是张文意识碎片能量自然逸散对他造成的影响？还是他自身那被压制的潜意识，终于捕捉并开始处理外界持续讨论、甚至是张文碎片中蕴含的核心信息？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明确无误的、鼓舞人心的信号！林晏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他仍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仍在与体内庞大的污染和压制进行着不屈不挠的对抗！那微弱的星火，并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这个发现，如同给近乎枯竭的油灯注入了最后一滴油，让张岩那个原本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一种“必须如此”的使命感。

“陈队！下决定吧！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张岩看向陈锋，眼神灼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与决断，“他现在有明确的反应，说明他的意识正在活跃，正在试图突破封锁！这是最好的，也可能真的是最后的机会！利用张文碎片中关于‘碎片’、‘容器’和‘水源之眼’这些最核心、最明确的‘信息密钥’，作为一把‘钥匙’，去尝试打开他意识深处的‘锁’，帮他找到回家的路！”

陈锋的目光深深烙印在林晏那痛苦蹙起的眉头上，仿佛能感受到他正在意识深处进行的惨烈搏杀。他的视线又转向那瓶光芒已如残星般微弱的收容瓶，那里封存着另一位先驱者用永恒痛苦换来的、最后的警示与希望。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矿洞深处特有的冰冷与沉重，然后，用他那沉稳如山、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凝重的声音，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执行方案。”

“思源，你负责全程监控林晏的所有生理数据和能量场变化，建立最高级别预警，一旦出现任何失控迹象，我授权你立刻无条件中止一切操作！”

“大力，准备好强效镇静剂和全套急救措施，守在林晏身边，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剧烈生理反应！”

“张岩，由你主导操作全过程，把握时机和强度。”

“行动！”

没有时间再犹豫，没有退路可供选择。微弱的星火已然在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地闪现，他们必须倾尽所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鼓动风势，助其成燎原之势，照亮归途，或者……一同见证这火种最终的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