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群星闪耀照世间 第6章 虚空的低语

杂货铺内，时间仿佛被昏黄的灯光和缭绕的烟雾拉长了。两个男人，一站一坐，隔着斑驳的柜台，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机油和旧纸的味道，更有一种近乎凝滞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李落尘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薄刃，刮过老周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试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撬出一丝破绽。老周却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偶尔吸一口手卷烟，任由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那神情，不像是在面对审视，更像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答案？还是一个决定？

最终，李落尘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沙哑的音节：“……酒。”

他终究没有去碰那瓶据说能“安神”的新货，手指移向了那瓶粘稠如沥青的“黑麦”。昂贵的清醒，他负担不起。他只需要最直接、最暴烈的麻木。

老周眼中那丝极淡的了然似乎深了一些，他没说什么，只是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将那个深色玻璃瓶又往前推了半寸。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

“叮铃。”

硬币和芯片落在柜台上的声音，清脆而短暂，打破了凝滞。

李落尘抓起酒瓶，触手冰凉。他不再看老周，转身，佝偻着背，像一道被夜色吞噬的影子，融入了杂货铺外的黑暗中。门扉合拢，将那点昏黄的光和缭绕的烟雾，重新隔绝在内。

老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指间的烟卷燃尽，烫到了手指。他这才恍若未觉般将烟蒂摁灭在柜台上的一个铁皮罐头里。然后，他起身，走到杂货铺最里间，那里堆放着更杂乱的货物，空气中草药味更浓。

他挪开几个装着干燥根茎的麻袋，露出后面一扇极其隐蔽的、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金属小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浅浅的、纹路复杂的掌印。

老周将右手按了上去。掌心与纹路接触的瞬间，有微不可查的灵能波动一闪而逝。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个仅容一人站立的狭小空间。墙壁上嵌着一块幽蓝色的屏幕，屏幕下方是几个简单的晶体按键。

这里，根本不是储物间。这是一个微型加密通讯站。

老周的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敲击了一串复杂的代码，屏幕亮起，浮现出不断变换的密文。他沉吟片刻，开始输入信息，内容极其简练：

【江城外围。异常波动确认。】

【目标：白发，特征吻合。状态：深度沉寂，应激反应强烈。】

【关联事件：今日申时，低等深渊渗透体突袭，目标本能反应，展露“锋刃”。戍卫军张寒部在场。】

【评估：蛰伏期或将结束。风暴眼正在形成。】

【建议：静默观察，非必要不接触。警惕“捕食者”嗅迹而至。】

信息发送完毕，屏幕上的密文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老周退出密室，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重新坐回柜台后，拿起那件未擦拭完的精密构件，眼神却已飘向窗外无边的黑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

与此同时，在江城基地市地下深处，一个不被官方记录、甚至不被大多数黑暗势力知晓的隐秘空间内。

这里没有窗户，空气依靠古老的通风系统循环，带着一股金属和臭氧的混合气味。墙壁是某种暗沉的合金，表面流动着如同血管般的幽蓝色能量纹路。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不断重组、变幻的几何光构组成的复杂核心，它无声地旋转着，散发出冰冷而理性的光辉。

这就是“虚空低语”系统在江城节点的核心。

一个身影端坐在核心前的一张悬浮椅上。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暗色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巴和一双异常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手指正在空中虚点，每一次点击，都引动前方光构核心产生相应的数据流变化。

他是“影煞”，这个系统节点目前的最高权限者，或者说……宿主。

忽然，核心投射出的光幕上，一条来自底层监控网络的数据流被自动标记为“高优先级”，凸显出来。数据很简短，包含了时间、地点、能量频谱特征，以及一段模糊的、由某个隐藏监控点捕捉到的战斗影像碎片。

影像中，一个白发身影以指代剑，一道凝练至极的无形剑气瞬间洞穿了一只深渊感染体的核心。过程短暂，能量爆发峰值却高得异常。

影煞虚点的手指停顿了。阴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贪婪的弧度。

“有趣的‘异常’……”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磁性，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交流，“能量纯度远超本地土着平均水平，结构独特……带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伤痕’美感。”

光幕上，关于“白发”、“剑术”、“高能反应”等关键词被迅速提取、放大、关联。系统后台庞大的数据库开始高速运转，试图匹配已知的所有能力者档案。

结果：无完全匹配项。

“未知的变量……”影煞低语，语气中非但没有困惑，反而透出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一个游离在既定数据模型之外的……‘错误代码’。”

他轻轻挥了挥手，光幕上浮现出江城的地图，其中一个点被高亮标记——正是下午发生袭击的废墟地带。

“启动‘昏睡者’协议，第一阶段。”他下达指令，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以该区域为中心，投放低强度‘梦境捕手’孢子。我需要更多关于这个‘异常’的数据……他的行为模式，他的弱点，他的……潜力。”

“是，主人。”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中回应。

“另外，”影煞补充道，阴影中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望向了某个方向，“提高对‘戍卫军第七巡逻队队长张寒’的监控等级。任何与他相关的异常报告流向，尤其是试图通往……‘上层’的，实时截获并复制。”

“明白。”

光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加速涌动，无数指令悄无声息地发出，如同无形的蛛网，开始向江城废墟蔓延。

影煞重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悬浮椅的扶手。

“李……落尘？”他看着系统根据容貌初步比对出的一个低概率匹配名字，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不管你是谁，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愿你能……多玩一会儿。”

冰冷的空间中，只有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以及那无声扩散的、针对李落尘的猎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对此，刚刚拧开“黑麦”瓶盖，试图用灼烧感麻痹自己的李落尘，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