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群星闪耀照世间 第11章 踏入深渊之口

李落尘那一声沙哑的“好”，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杂货铺凝滞的空气里漾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老周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苏小婉则感到心脏猛地一跳，既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一种终于不再是旁观者的、混杂着忐忑的激动。

计划刻不容缓。趁着夜色最深、废墟活动最少的时刻，三人悄然离开了杂货铺。

老周在前引路，他对这片废墟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总能找到最隐蔽、最安全的路径。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根硬木手杖点地的节奏，却比平时快了几分，透露出内心的紧迫。李落尘沉默地跟在后面，灰白的长发在夜风中拂动，身影融入阴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重新凝聚起些许焦点的眼睛，在黑暗中偶尔闪过鹰隼般的锐利光泽。苏小婉紧跟在最后，努力跟上两人的速度，呼吸因为紧张和疾走而略显急促。她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强迫自己记住走过的每一个拐角，每一处掩体。

他们没有前往戍卫军把守的任何入口，而是绕到了聚居点最边缘，一片几乎被瓦砾彻底掩埋的区域。这里曾经是旧时代地铁系统的一个通风井兼紧急出口，如今只剩下一截扭曲变形的钢筋梯子，从地面裂口延伸向下，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气息。

“就是这里了。”老周停下脚步，用手杖敲了敲那截锈迹斑斑的梯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下面就是旧轨道交通网的维护层。记住，下去之后，跟紧我，任何一点异常的光、声音或者气味，都可能意味着危险。那里废弃太久，什么都可能发生。”他的目光尤其严肃地看向苏小婉，“小婉，跟紧，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冷静，不要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苏小用用力点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她知道，在这里，她的F级天赋“微光感知”（仅仅能让她在绝对黑暗中勉强看清自己手掌的轮廓）几乎毫无用处，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谨慎和服从。

李落尘没有言语，他走到裂口边缘，向下望去。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从裂口透下的微弱星光，在梯子上方几步的距离内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陈腐与某种异常能量残留的气息，从下方涌上来，让他微微蹙眉。这气息，与他记忆中某些被深渊轻微污染的区域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复杂和隐晦。

“我先下。”老周说着，单手握住冰冷的梯杠，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几下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有手杖偶尔轻点梯杠的声音传来，作为引导。

李落尘看了一眼苏小婉，示意她跟上。苏小婉咬了咬牙，学着老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冰冷的、布满锈垢的梯子，一步步向下攀爬。梯子很滑，她的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锈迹磨得生疼，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方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口，随时会将她吞噬。

李落尘最后一个下去，他下降的速度很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井壁和下方的黑暗，身体始终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发力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五年来的第一次主动涉险，沉寂的力量在体内缓慢流转，带来的不是畅快，而是经络隐隐的刺痛和心湖下暗流汹涌的反噬感。但他强行压制着这一切，注意力高度集中。

垂直下降了近二十米，脚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连接处，空气更加污浊，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老周已经点燃了一盏小巧的、用灵能驱动的便携式提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周围几米的范围，可以看到四周是布满管道和废弃线缆的混凝土墙壁，向前后延伸的通道则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

“这边。”老周辨别了一下方向，指向左侧一条相对宽阔的通道。通道顶部有残破的照明灯罩，但早已失去了功能。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某种像是苔藓却又颜色暗沉的附着物。

三人呈品字形前进，老周在前，李落尘断后，苏小婉被护在中间。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被无限放大，更添了几分阴森。苏小婉的“微光感知”在这里几乎失效，她只能紧紧盯着老周手中那盏提灯投射出的、不断摇曳的光晕，仿佛那是唯一能将她从无边黑暗中打捞起来的浮木。

通道并非笔直，不时有岔路出现，如同迷宫。老周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偶尔，他会停下脚步，用手杖轻轻敲击墙壁或地面，侧耳倾听回声，或者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灰尘，凑到灯下仔细查看，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这里的能量残留很混乱，”老周压低声音说道，“有旧时代设备的微弱辐射，有深渊腐蚀的淡淡腥气，但最明显的……是一种我之前没遇到过的、带着强烈‘编织’感的灵能痕迹，冰冷，精准，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他看了一眼李落尘，“和那个混合体身上的感觉，同源。”

李落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通道墙壁上一些不自然的、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出的光滑切痕，眼神更冷了几分。虚空神系的手笔，越来越明显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老周突然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身后两人噤声。他手中的提灯光芒向前照去，只见前方通道的尽头，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隐约有微弱的、非自然的幽蓝色光芒透出。

同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片摩擦的“沙沙”声，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老周缓缓将提灯的光亮调至最暗，示意李落尘和苏小婉靠墙隐蔽。三人屏住呼吸，凝神望向那片幽蓝光芒的方向。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关节转动声。紧接着，几个约莫半人高、外形如同巨大金属蜘蛛、身体由无数细碎零件拼接而成的诡异造物，迈着精准而僵硬的步伐，从通道尽头的空间里巡逻而出。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扫描着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虚空探测单元！

李落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东西，是虚空神系用来勘探和标记区域的低级傀儡！它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这个地下枢纽，早已被“它们”视为重要的据点！

一场遭遇战，似乎已不可避免。而他们此行寻找的线索，或许就在这些傀儡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