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133章 最终的谈判

炽焰矿坑深处，并非想象中的灼热炼狱，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

巨大的废弃矿洞空旷而幽深，岩壁上残留着当年开采的凿痕，一些零星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镶嵌其中，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但并不灼热，反而有一种沉郁的、源自大地深处的暖意。

洞窟中央，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地面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流，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从地缝中袅袅升起，汇聚向中心——那里，虎真庞大的身躯被石猿们小心翼翼地安置着。

他依旧昏迷，但状态似乎稳定了一些。木灵族给予的那截嫩绿藤蔓被苍松长老碾碎，混合着几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草药，敷在了他背心那乌黑的掌印上，暂时遏制了阴毒的蔓延。而周围那不断从地缝溢出的淡金色地阳之气，似乎受到他体内纯阳本源的吸引，正自发地、缓慢地渗入他的身体，与他残存的血气共鸣，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苍松长老几乎耗尽了所有，此刻瘫坐在一旁，根须无力地垂落，依靠着岩壁喘息。赤炎则强撑着，和岩罡一起，紧张地观察着虎真的变化，以及周围的环境。

“地阳节点…果然有效！”赤炎看着那丝丝缕缕融入虎真体内的金色气流，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虽然很慢，但老祖的气息似乎…凝实了一点点！”

岩罡蹲下身，粗粝的手指触摸了一下那暗红色的地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热力，沉声道：“这只是一个小节点，能量有限。而且，这里并不安全。”

他抬头望向矿坑入口的方向，那里被石猿们用巨大的石块进行了简单的封堵，但依旧能隐约听到外面风雪中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挖掘声和某种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御兽宗的钻地虫…”赤炎脸色一白，“他们找到这里了！”

“不止。”岩罡耳朵微动，脸色凝重，“外面的温度在急剧下降，风雪里带着一股能冻结妖力的寒意…是自然道宫的冰雾迷障在压缩！”

话音刚落！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撕裂神魂的锋锐剑意，如同悬顶之剑，骤然笼罩了整个矿洞！虽然隔着厚厚的岩层，但那凌厉的压迫感依旧让洞内所有妖族（除了昏迷的虎真）气血翻腾，妖力运转滞涩！

天剑阁的剑阵，锁定了这里！

真正的绝杀之局，已然成形！他们被彻底困死在了这矿坑深处！

“他娘的…”一头年轻的石猿战士忍不住低骂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石斧，眼中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绝望。石猿族再能抗，也架不住被人堵在家里用阵法、寒冰和虫海慢慢磨死！

赤炎的心沉到了谷底，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彻底粉碎。他看向岩罡，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虎真和几乎失去战斗力的苍松，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洞内弥漫着绝望气息之时，异变再生！

一直昏迷的虎真，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体表那黯淡的金光不受控制地骤然爆发，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而他心脏位置，那枚沉寂的“慧”之核心，也同步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

“吼…！”

一声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低吼从虎真喉咙里溢出。他并未醒来，但周身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试图破壳而出！那原本缓慢渗入的地阳之气，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力的抽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老祖！”赤炎和苍松同时惊呼。

岩罡也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看着虎真身上那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是伤势恶化？还是…

与此同时，矿坑之外，石峰亭台内。

正准备下令发动总攻的凌霄、司徒影以及显露出身形的雪雾使，几乎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下方矿坑深处，那股属于虎真的、原本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纯阳气息，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火星，猛地蹿升了一截！并且变得极其不稳定，狂暴而混乱，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古老而尊贵的意蕴！

“怎么回事？！”司徒影惊疑不定，“那虎妖要临死突破了？还是走火入魔？”

凌霄眼神锐利如剑，死死盯着矿坑方向，缓缓摇头：“不像…这气息…像是在…挣扎，在对抗什么，又像是在…呼唤？”

雪雾使周身寒气翻涌，那双冰冷的眼睛也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其体内，有异物苏醒。与地脉共鸣加剧。”

就在三方首领惊疑不定，攻势为之一缓的刹那——

一道苍老、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他们的神识海中响起，清晰无比：

“三位人族道友，请暂息干戈。”

这声音并非来自下方矿坑，而是仿佛源自整片万妖岭的山川草木，带着一种悠远古老的韵味。

“谁？！”司徒影厉声喝道，神识瞬间铺开，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凌霄瞳孔微缩，手已按上了剑柄。雪雾使则沉默地望向某个方向。

那声音继续响起，不急不缓：“吾等乃此地‘木灵’。无意与人族为敌，亦不欲介入纷争。然，虎君身系此地山川气运之变数，其存亡，关乎万妖岭未来格局，乃至…更深远之平衡。”

木灵族！果然是它们！

凌霄沉声回应，声音透过神识传递出去：“木灵族？尔等避世已久，为何要袒护此妖？他身怀‘慧’之物，更疑似身负‘先天道纹’，乃人族必得之目标。”

那苍老声音道：“‘慧’缘法天成，强求反噬。‘先天道纹’更非杀伐可夺。三位道友皆为当世俊杰，当知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之理。一味杀伐，非是正道，恐引更大灾劫。”

司徒影冷笑：“装神弄鬼！区区几句话就想让我们退兵？做梦！这虎妖我御兽宗要定了！”

那声音依旧平和：“非是要求退兵，而是提请…一场交易，或曰，一个选择。”

“选择？”凌霄眉峰一挑。

“然。”木灵族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三位可选择继续强攻。然，虎君若亡，其体内‘慧’之物九成溃散回归天地，先天道纹亦将隐没。三位必将一无所获，且与石猿族乃至更多被此举激怒的古老妖族结下死仇，自此万妖岭永无宁日，人族边疆烽烟四起，此为其一。”

“其二，虎君若在绝境中被迫彻底激发潜能，乃至引动更深层禁忌之力，其后果…恐非三位所能承受。方才那缕苏醒的古老气息，三位应当有所感应。”

这话让司徒影和凌霄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确实感觉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其三，”木灵族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三位亦可选择，暂缓兵锋。吾等可作保，让虎君及其部众，就此退出万妖岭核心区域，远遁蛮荒，百年内不得返回。如此，三位兵不血刃，可得万妖岭实际掌控之权，亦可向宗门交代‘驱除大妖’之功。而虎君身上隐秘，留待日后机缘，岂不胜过眼下鱼死网破，徒增伤亡与仇怨？”

洞内，赤炎和岩罡也清晰地“听”到了这番话语，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木灵族竟然出面调停，而且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退出万妖岭？远遁蛮荒？

赤炎看向昏迷中依旧痛苦挣扎的虎真，心中五味杂陈。这是目前看来，唯一能活下去的路…但是，放弃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园，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

矿坑外，亭台之中。

三方势力首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木灵族给出的选择，像一道分水岭，摆在了他们面前。

是冒着巨大风险、可能一无所获甚至引发更大动荡强攻到底？还是接受这看似退让、实则兵不血刃达成大部分战略目标的提议？

司徒影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强攻损失太大，若能拿到万妖岭的实际控制权，也算对宗门有个交代…

凌霄目光深邃，他想的更多。木灵族的突然介入，虎真身上那苏醒的古老气息，还有那不知隐匿在何处的烈焰雷鹰…这一切都表明，水很深。强行攫取，未必是福。若能暂时稳住局面，徐徐图之…

雪雾使周身寒气收敛，首次主动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决断：“可。然，需立下血脉契约，虎妖及其部众，百年内不得踏足万妖岭万里之内。”

他竟然第一个同意了！

司徒影看向凌霄。

凌霄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松开按剑的手，对着虚空沉声道：“善。但需虎妖亲口立誓，并由你木灵族以祖灵之名见证。”

洞窟内，那苍老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着赤炎和岩罡：

“抉择，在汝等。亦是…在虎君自身。”

所有的压力，瞬间转移到了矿坑深处，落在了那依旧在昏迷与觉醒边缘挣扎的虎真，以及他忠诚的部下身上。

他们，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