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75章 部落的雏形

南边御兽宗垮台的消息，像一股活水，冲开了黑风坳里那层厚厚的、冻僵了的压抑。虽然知道后续麻烦肯定不少，但眼前这口憋了太久的气，总算能痛痛快快喘出来了。连带着清虚宗那点绵里藏针的“礼”和厚土宗鬼鬼祟祟的动作，带来的不安都被冲淡了不少。

日子还得过，而且得往好了过。

虎君看着底下那群因为好消息而兴奋躁动、却又不知道具体该干嘛的妖兽，心里清楚，光靠一股报仇雪恨的狠劲和临时划拉出来的职责分工，长远不了。黑风坳不能再是一群凑在一块打架的野兽，得有点…过日子的样子了。得像那些传承久远的人族宗门或者强大妖族部落一样，有个能自行运转的架子。

他开始有意识地捣鼓一些“规矩”。不再是单纯的战斗命令，而是涉及到吃喝拉撒睡的细碎事儿。

头一件，就是吃。以前打到猎物，谁抢到算谁的，或者虎君看心情分。现在不行了。他让狼王带着几个脑子灵光点的巡风营妖兽，专门负责统计每天狩猎的收获，按各营各队出力的多少、受伤的情况，大致分一分。虽然还是粗糙，经常为了一块肉的大小吵得面红耳赤，但至少有个由头，不再是全看谁爪子快嗓门大。熊大力的破山营因为出力最多，经常能多分到带着骨髓的大骨头，乐得他见牙不见眼，训练也更卖力。

住的地方也开始捯饬。以前随便找个草窝树洞就趴了。现在虎君让勤务队带着新加入的、干活利索的妖，清理出大片空地，用石头和木头搭起简陋但能遮风挡雨的窝棚，按营队划分区域。虽然还是挤挤挨挨，但看着整齐了不少，有点“营盘”的样子了。

小参的百草园更是被划为了“重地”，周围还用树枝做了简单的篱笆，闲妖免进。里面那几株侥幸存活下来的药材被小心伺候着，小参甚至开始尝试着将一些常见的、有止血镇痛效果的野草进行移栽和培育。他还鼓捣出了几个简陋的石臼石杵，用来捣药，虽然效率低下，但也是个进步。

就连最让虎君头疼的“拉撒”问题，也被赤炎忍着虚弱提了一句。于是，坳地下游远离水源的地方，被划出了专门的“污秽区”，谁敢在睡觉吃饭的地方随便解决，就得负责清理整个坳地三天的粪便。这惩罚比挨鞭子还让妖难受，效果出奇的好。

这些零零碎碎的规矩一开始推行起来磕磕绊绊，妖兽们野惯了，很不适应。但在虎君的强压和熊大力、狼王等“战将”的督促下，再加上确实让日子变得稍微舒服有序了点，也就慢慢接受了下来。

一种不同于以往纯粹弱肉强食的、带着点粗糙“秩序”的氛围，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滋生。

变化最大的，是那些新加入的、实力弱小的妖族。它们不再只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等着分配一点残羹冷炙的累赘。在新的规矩下，只要肯干活，就能在勤务队或者百草园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能分到食物，甚至得到一点简陋但属于自己的窝棚角落。它们眼中那种麻木和绝望渐渐褪去，多了点安顿下来的踏实感和…归属感。

偶尔，在一天劳作和训练结束后，围着篝火啃肉骨头时，会有年岁大的老妖，磕磕巴巴地讲起一些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关于远古妖族辉煌时代的零碎传说。虽然颠三倒四，却让围听的年轻妖兽们听得眼睛发亮。

一种模糊的、“我们不一样”的认知，开始在这些懵懂的妖族心中萌芽。它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野兽，也不是孤零零的逃难者，而是…黑风坳的妖。

部落的雏形，就在这点点滴滴、鸡毛蒜皮的改变中，如同石缝里挣扎出来的草芽，缓慢却顽强地生长着。

虎君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开创者的感觉愈发清晰。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守护者，更是一个…塑造者。**这种统筹规划、建立秩序的经历，无形中锤炼着他的心神和意志，让他的【妖丹蕴灵】之境更加稳固，对力量的掌控也愈发圆融通透，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统御方面的玄奥。**

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有个固定的地方，用来聚集众妖，发布命令，或者…进行某种简单的仪式？比如，每次狩猎队出发前，或者有战士死去时？

他将这个想法和赤炎说了。赤炎眯着眼，虚弱地点头：“早该…有了…不然…心…聚不拢…就叫…‘啸聚坪’吧…简单…好记…”

于是，石台前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被正式命名为“啸聚坪”。虽然还是光秃秃的，但意义不同了。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切向好，部落雏形初现的时候，麻烦也跟着来了。

规矩一多，摩擦也就多了。

破山营的嫌巡风营巡逻时惊跑了快到嘴边的猎物。巡风营的怨破山营加固工事时挡住了它们惯常的侦查路线。负责分配食物的勤务队更是焦头烂额，总有妖觉得自已分少了，别人分多了，吵吵嚷嚷，甚至推搡动手。

一起因为猎物分配不均引发的斗殴，差点演变成两个小群体之间的混战，最后还是熊大力吼叫着冲进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拎开，才没出大事。

虎君看着底下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亮出爪牙的部下，一阵头疼。光有规矩不行，还得有…评判规矩、解决争端的“妖”。

他可没精力整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勉强能坐起来的赤炎。

赤炎听完，叹了口气：“就知道…躲不过…让…狼王来吧…它机灵…性子也稳…加上…那头老麋鹿…年纪大…好歹…压得住点场面…”

于是，狼王又多了一个差事——临时“仲裁”。带着那头被救回来后、因为年纪大见识稍广而受到几分尊敬的老麋鹿，负责处理坳地内日常的小纠纷。断不清的，再上报给虎君。

狼王一开始也是赶鸭子上架，判得稀里糊涂，经常各打五十大板，但好歹是把那股躁动压了下去，没再出大乱子。

就在虎君觉得内部稍稍理顺，可以稍微喘口气，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身修炼和琢磨那龟甲、地洞的时候——

负责东北方向巡逻的巡风营小队，带回来了一个让所有妖都愣住的消息。

不是敌袭，也不是发现了什么宝物。

而是…另一群妖。

大概三十多头妖族，种类混杂，狼、狐、鹿、羊都有，看起来也是颠沛流离、疲惫不堪。它们没有试图靠近黑风坳，就在距离坳地十几里外的一处背风山谷里停了下来，似乎在观望。

带队的巡风营狼妖汇报说，它们好像是从更北边的荒原过来的，一路上似乎损失了不少同伴，个个面带惊惶。领头的是一头瞎了只眼睛的老狼和一只气息不弱的火狐。

它们…想干什么？投靠？还是另有所图？

虎君立刻警惕起来。眼下黑风坳刚刚有点起色，内部还没完全理顺，突然又来一群陌生的妖族，是福是祸难说。

他命令巡风营加大监视力度，但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然而，第二天，那支外来妖族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派出了两个使者——正是那头独眼老狼和那只火狐，小心翼翼地朝着黑风坳而来，在距离坳口老远的地方就停下，发出表示和平和求见的信号。

所有妖的目光都看向了虎君。

是见，还是不见？是收，还是赶？

黑风坳这刚刚诞生的、脆弱的部落雏形，迎来了第一次外部考验。

虎君沉吟片刻，看着那两只虽然疲惫却眼神清明的外来妖族，又看了看自家坳地里那些同样曾颠沛流离的部下。

他深吸一口气。

“让它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