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43章 暗流涌动

黑风坳里头，总算是喘过了一口气。南边隘口那场厮杀留下的烂摊子，一点点被收拾干净。血腥味到底是淡了，被新翻的泥土味儿和那几株宝贝药草散出的、若有若无的清苦气息给压了下去。

小参简直是把他那点看家的本事全使出来了。一天到晚就守在那片不过桌面大的药圃边上，一会儿给月露草引点儿晨曦的露水，一会儿又怕赤阳果的种子冻着，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往上边盖一层薄薄的、带点灵性的腐叶。嘴里还絮絮叨叨，跟伺候祖宗似的。那几株本来半死不活的月露草，还真让他给哄得支棱起来几分，叶片上的银纹都亮堂了些。

熊大力身上的伤疤痒得厉害，他也不敢去挠，怕把刚结的痂弄破了，整天坐立不安，只好抡着那柄缺了口的战斧去砍柴，把坳地边上那些枯树杈子清理得一干二净，垒得整整齐齐。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也省得老惦记着伤口痒。

玄影的伤好得最快，那股子新领悟的暗影之力似乎与她越发契合，气息比以前更沉，更难以捉摸。她很少待在坳地里，大部分时间都逡巡在领地边缘，尤其是南边和东边，像一道无声的警戒线。自打经历了那次阴险的陷阱和随后冰冷的窥视，她对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敏感到了极点。

虎君大部分时间都趴在那石台上，闭目养神。纯阳之体自行运转，吸纳着日精月华，恢复着之前的消耗，也缓慢地夯实着那股因临战突破而略显躁动的力量。他看起来平静，但偶尔睁开的眼睛里，金光流转，沉淀着比以往更深沉的思虑。

那次被诅咒囚笼困住的滋味，不好受。若非急中生智，冒险引动骨片能量以其特性反制，后果难料。人族的手段，层出不穷，阴毒难防。光靠硬打硬拼，迟早要吃大亏。

他得弄明白，那些灰扑扑的玩意儿和暗金色的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个能死寂空无，一个却狂暴混乱，彼此还能相互克制？这里头，肯定有他还不知道的门道。

趁着日头好，他又把那些战利品拨拉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尖挑起一点灰白物质，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这东西，不反光，不散发任何气息，捏碎了也是更细的粉末，死气沉沉。他又看向那几块暗金骨片，这东西邪性，哪怕只是看着，都能隐隐感觉到里面无数混乱意念的嘶嚎。

该怎么下手？像上次那样直接引动能量太冒险。虎君沉吟着，忽然想起苍松扎根大地、沟通地脉的情景。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纯阳灵觉，并非探向物质本身，而是缓缓沉入脚下的大地，试图去感知这些物品与地脉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

灵觉如同细丝，融入泥土，向下延伸。

起初并无异常。然而，当他的灵觉掠过那些灰白物质下方时，一种极其古怪的“断层感”出现了！就像是流动的溪水突然遇到了一片干涸的、吸水的沙地，地脉灵气流经那里时，变得极其微弱甚至…断掉了？！

他心头一动，又将灵觉转向暗金骨片下方。

这一次，反馈回来的是一种“污染”与“躁动”！地脉灵气流经那片区域，变得混乱、粘稠，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骨片同源的狂躁怨念，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

这两种东西，竟然都能对大地灵脉产生影响？！一个像是阻塞吞噬，一个则是污染扭曲！

这个发现让虎君心头凛然。这些东西若是数量多了，岂不是能坏了一方水土的灵秀？人族炼制这种东西，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他心神被这新发现所吸引的刹那——

“呜…”

一声极轻微、却带着十足警示意味的低嘶，从身旁的阴影里传来。玄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她的一只前爪微微抬起，指向东南方向，冰蓝色的竖瞳缩成一条窄线，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虎君瞬间收回灵觉，豁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东南！

几乎同时，苍松那一直缓慢摇曳的枝叶也骤然停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响起：“君上，有异物高速逼近…非妖非人，气息…炽烈狂乱！”

不需要再多说了。

虎君猛地站起身，纵身一跃，便已跃上坳地边缘一处高耸的岩石，向着东南方望去。

此时夕阳已将大半张脸埋入山脊，天空被染成一片赤红。而就在那赤红的天幕之下，一个刺眼的白金色光点，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撕裂长空，朝着黑风坳的方向直扑而来！速度快得惊人，拖曳出的光尾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灼热的轨迹！

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古怪，充满了一种毫无理智的、纯粹而暴烈的能量躁动，与其说是生命，不如说更像是一件失控的法宝，或者某种…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毁灭之物！

它的目标明确无比，就是黑风坳！

“吼——！”虎君发出一声警告性的咆哮，坳地内所有妖兽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熊大力抓起战斧，狼群龇牙低嚎，小参吓得哧溜一声钻回药圃的土里，只留几片叶子在外头哆嗦。

那白金色光点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看出其轮廓——那似乎是一只仅剩骨架的飞鸟，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被高温熔炼过的琉璃质感，骨架内腔中，一团白炽色的能量核心正在疯狂燃烧、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这是什么东西？！

根本来不及细想！那骨架飞鸟已然冲至黑风坳上空，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试探，其体内那团白炽能量核心猛地膨胀！

它根本就不是来攻击的，它就是来自爆的！

“苍松！”虎君暴喝一声，周身纯阳之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凝实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率先迎向那扑下来的死亡造物！

老松树的反应也是极快，笼罩山谷的乙木青灵障翠光大盛，无数虚幻的藤蔓枝叶交织叠加，试图阻滞并削弱那东西的冲势。

下一秒！

轰！！！！！！！

一团刺眼欲盲的白炽光球在空中猛然炸开！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剧烈的轰鸣声震得整个黑风坳地动山摇！

虎君的金色光柱与那爆炸的核心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纯阳之气至刚至阳，竟硬生生将那最狂暴的毁灭能量抵住了片刻，并将其大量蒸发、净化！

苍松的青灵障剧烈扭曲闪烁，无数翠绿的光屑崩散，但终究是挡住了扩散开的冲击余波，护住了下方的药圃和伤员。

光芒渐熄，轰鸣的回音还在山谷间回荡。空中飘散下纷纷扬扬的、炽热的琉璃状碎屑，像是下了一场滚烫的灰雨。

虎君落回岩石，周身金光缓缓收敛，前肢的毛发有些卷曲焦黑，但并无大碍。他抬头望着爆炸的中心点，脸色阴沉得可怕。

没有袭击者，没有后续攻击。就只有这么一个玩意儿，用这种最决绝、最浪费的方式，来自爆了一下。

这算什么？警告？示威？还是…试探？

玄影的身影出现在爆炸点下方的林地间，很快又返回，嘴里叼着一块尚未完全冷却的、扭曲的琉璃碎片，放到虎君面前。碎片上，还残留着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狂乱的能量气息。

虎君低头嗅了嗅，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那狂乱的能量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可能认错的、属于人族修士的真元印记！这印记的手法…透着一种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精确和淡漠，与之前那冰冷窥探的感觉，如出一辙！

根本不是御兽宗那群疯狗的路子！

对方甚至懒得掩饰这印记，仿佛根本不在乎被认出来。

虎君的目光从眼前的琉璃碎片，缓缓移向东南方向，那片暮色渐浓、山林寂静的远方。

巨大的虎目微微眯起，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不是愤怒，也不是战意，而是一种极其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麻烦，这次可能真的来了。而且来的，恐怕是比幽冥子那种明面上的恶狼，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