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40章 小参的恐惧

黑风坳里，那股子混合了血腥、焦糊和淡淡邪异能量的味儿还没散干净，呛得鼻子发酸。小参把自己大半截身子都埋在北坡那片最肥沃的灵土里，只露出几片翠绿的、微微颤抖的叶子，拼命汲取着土壤里那点稀薄的安宁气息。

可这点安宁根本压不住心里的怕。

他是天地生的灵参，对气息最是敏感不过。刚才南边那一声虎啸，浑厚威严，是虎君老爷没错，但紧接着爆开的那股子阴冷、怨毒还带着血腥咒力的邪气，就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他的感知里，吓得他差点把须根都缩成一团。

又打起来了！而且这次的感觉，比之前对付那些改造妖兽还要凶险！那邪气里缠绕的绝望和死意，隔这么远都让他浑身参须发麻。

“没事的…没事的…”小参把自己往土里又埋了埋，小声嘟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虎君老爷那么厉害，苍松爷爷也说老爷是身负大气运的…还有玄影大人，熊大力那个憨货也挺能打…对，没事的…”

可这自我安慰屁用没有。脑海里全是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恐怖感觉。

他天生胆小，开灵智没多久就差点被一个挖参人逮住，是苍松爷爷用幻阵救了他，把他带回这黑风坳。这里虽然不算啥洞天福地，虎君老爷威严深重，玄影大人冷冰冰，熊大力嗓门大得吓人，狼群眼神绿油油的…但至少，这里没人想着把他切片入药。虎君老爷定了规矩，不许内斗，不许欺辱弱小，他这块小身板总算能安稳地晒晒太阳、吸吸月华，跟着苍松爷爷学点草木知识。

这种安稳日子，他才过了没多久啊！

要是…要是虎君老爷败了…小参不敢想下去。御兽宗那帮人的手段，他光是听苍松爷爷讲古就腿软。被捉去的妖族，哪个有好下场？不是被抽魂炼魄，就是被奴役到死。他这点微末道行，怕是连给人塞牙缝、当药引子都不够格。

“嗡…”

忽然，一股极其细微，但异常清晰的震动从土壤深处传来。

小参一个激灵，所有须根瞬间绷直了。这不是普通的震动，是…是地脉灵气的紊乱传递！方向，正是南边战场！

他猛地将灵觉顺着根须向下延伸，试图感知得更清楚些。作为灵参，他与大地的联系远比寻常妖族紧密。

这一“看”，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通过地脉灵气反馈回来的，是一副扭曲而恐怖的画面碎片：狂暴灼热的纯阳能量（是虎君老爷！）正在和一股漆黑粘稠、不断扭曲蠕动的怨毒咒力疯狂碰撞、撕扯！那咒力像是有生命一样，分化出无数嘶嚎的鬼影，前仆后继地冲击着纯阳辉光，每一次碰撞都让那片区域的地脉灵气剧烈波动，发出无声的哀鸣。

更让他胆寒的是，他感知到虎君老爷那原本如同烈日般灼目的能量场，此刻竟显得有些…滞涩？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阴冷的蛛网层层缠绕束缚住了动作！

老爷被困住了！？

那咒力里面，还掺杂着一种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的气息——是那种灰白色的、死寂的物质！虽然量极少，但它们的存在，仿佛极大地助长了那怨毒咒力的凶焰，甚至隐隐能侵蚀、污染纯粹的阳气！

这根本不是公平的较量，这是最阴险歹毒的陷阱！

小参吓得叶子都蔫了，本能地就想把灵觉收回，彻底钻进土里，当一棵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人参。

可是…不行啊…

他眼前闪过苍松爷爷舒展枝叶为他挡风遮雨的画面，闪过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赤炎（那狐狸虽然总笑话他胆小，却也会偷偷分他一点甜甜的灵果），闪过熊大力哪怕浑身是血也扛着战斧守护在坳口的身影，闪过玄影大人默默巡视时带来的那份冰冷却真实的安全感…

还有虎君老爷。是老爷建立了这里，给了他们这些弱小妖怪一个能喘口气、不用时刻担心被捉去剥皮抽筋的地方。

如果老爷倒了，这一切就全完了。他这棵胆小的人参，最终下场恐怕比被挖参人逮住还要惨无数倍。

一种比恐惧更深沉的情绪，或许是绝望中生出的微小勇气，让他死死钉在原地，没有切断那痛苦的灵觉感知。他得知道…得知道结果…

南边的能量碰撞达到了一个顶峰！纯阳之力如同困兽般爆发，撕碎了大量鬼影，但那诅咒核心与灰白物质结合的囚笼异常坚韧，反而进一步收紧！

小参“看”到，虎君的能量光辉明显黯淡了一瞬！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突然——

一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特性的“空无”之感，介入了战场！

是那些暗金色的骨片？！它们似乎被虎君老爷强行调动了！但这次，那股狂暴混乱的能量并未肆意爆发，反而被一种更精妙的力量约束着，猛地撞向了那诅咒与灰白物质结合的核心点！

小参的感知里，发生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那坚不可摧的诅咒囚笼，在接触到被引导的暗金骨片能量的瞬间，尤其是接触到其中蕴含的、被巧妙剥离出的些许灰白物质特性时，竟像是被点燃的油纸，猛地扭曲、沸腾，然后从内部开始瓦解、湮灭！

就像水浇灭了火，但过程却诡异了千百倍！

束缚虎君的滞涩感骤然减轻！

“吼——！！！”

一声真正蕴含着暴怒与解脱的虎啸震彻山林，比之前更加磅礴恐怖的纯阳之力如同挣脱枷锁的火山，轰然爆发！

金色的光辉甚至透过地层，隐约传递到了小参这里。

那怨毒的诅咒气息和骷髅鬼影，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发出凄厉的尖啸，迅速消融溃散！

赢了…？虎君老爷赢了！？

小参整个参都软在了土里，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所有须根都因为过度紧张和灵觉透支而酸软无力。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了他。

太好了…活下来了…大家都…

他的庆幸还没持续半秒。

一股冰冷、隐晦、却带着明显审视意味的灵觉，如同滑腻的毒蛇，极其小心地扫过刚刚平复下来的战场区域，并且…似乎若有若无地朝着黑风坳内部探了探！

这灵觉无比陌生，绝非虎君、玄影或任何已知的妖族！其质阴冷隐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令人极度不舒服的探究欲，分明是个人族修士，而且修为绝对不低！

他刚才就在附近？！一直潜伏着观察？！是在等两败俱伤，还是…

那灵觉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小参确确实实捕捉到了！那股子冰冷的窥伺感，让他刚放松下来的须根瞬间又绷得铁硬，比刚才面对战场余波时还要恐惧。

战斗的胜利并未带来安全，反而引来了更隐蔽、更可怕的注视。

小参缩在土里，一动不敢动，连叶子都死死收拢，心里只剩下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

“老…老爷知道吗？…那个躲起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