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18章 生存的抉择

狭窄岩缝中的冰冷与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当确认人类追兵的火把光芒和嘈杂声彻底消失在远方密林之后，压抑的喘息声才逐渐清晰起来。

虎真缓缓挪动庞大的身躯，从狭窄的缝隙中挤出，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扫视，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玄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滑出，瞬间便跃上附近一块巨石顶端，墨绿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视着周围每一寸黑暗，确认着真正的安全。

赤炎是最后一个钻出来的，它的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它下意识地想靠近虎真寻求温暖和庇护。

虎真低下头，看着脚下这只聪明却弱小的小狐狸，又抬头望向巨石上那道永远警惕的黑色身影。最后，他的目光投向黑风坳的大致方向，那里还有一头需要他庇护的笨熊。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如同这北凛雪原最深沉的夜色，压在了他的肩上。

不再是独自饱食即可的逍遥，而是关乎整个团体存亡的责任。

生存的抉择，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残酷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返回黑风坳？那里是他的巢穴，是他力量与权威的核心象征，有相对熟悉的地形和收集来的战利品。但是，人类已经知道了大致方位，天亮之后，一场规模更大、准备更充分的围剿必将到来。固守那里，无疑是将自己和刚刚聚集起来的部下置于最危险的境地。那堆费劲拖回去的铁器和皮子，在真正的围剿面前，又能有多大用处？

放弃黑风坳，深入更加偏远、更加陌生的原始山林？这意味着放弃熟悉的猎场，放弃那一点点初步建立的“家”的雏形，前途未卜，可能遭遇未知的危险，食物来源也会成为问题。熊大力的伤腿能否支撑长途跋涉？赤炎能否适应更严酷的环境？

两个选择，都充满了艰难与风险。

他沉默地伫立在寒风中，任由雪花再次落在他的皮毛上。脑海中，那些来自远古壁画的破碎意念依旧在盘旋，与人类精良的武器、有组织的行动画面交织碰撞。

力量……不仅仅在于肌肉和利爪。玄影的隐匿与精准，赤炎的急智与沟通，甚至熊大力的蛮力，似乎都是力量的一部分。而来自远古的、关于能量运用的模糊知识，或许代表着另一种更强大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整合，去成长。

而人类，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绝境的压力下，艰难地在他新生的智慧中凝聚成型：或许，生存的关键不在于固守某地，也不在于盲目逃窜，而在于……掌握主动？在于如何利用现有的一切，为自己争取到最关键的时间和安全空间。

他需要一场“表演”。一场足以震慑人类，或者至少让他们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自己争取到喘息之机的“表演”。

他想起了那面远古壁画上仰天咆哮的插翅巨虎，想起了旁边那些玄奥的能量轨迹。他想起了自己体内那灼热而尚未完全驯服的纯阳之力。

一个大胆、疯狂，甚至有些荒谬的计划雏形，在他心中慢慢浮现。

他低吼一声，将玄影和赤炎召集到身边。

他无法用复杂的语言阐述计划，只能通过低吼、肢体动作以及那越来越熟练的、夹杂着意念碎片的精神传递，努力让它们明白自己的意图。

他需要玄影去做一件事：立刻返回人类营地附近，不是攻击，而是观察、等待。等待天亮人类开始搜索后，寻找一个最关键的时刻——当人类队伍因为地形或其他原因，出现短暂分散或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

他需要赤炎去做另一件事：立刻返回黑风坳，尽可能多地搜集那些人类带来的、容易燃烧的东西——油性的皮毛、那些特殊的香料、干燥的木材碎屑。然后，将它们带到一处他指定的、位于黑风坳外围上风口、能够俯瞰很大一片区域的高地上。

玄影静静地听着，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绝对的冷静与服从。它微微点头，身影一晃，便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去执行这项需要极致耐心和时机的任务。

赤炎则显得有些困惑和害怕。它的小脑袋不太理解虎真全部的计划，但它听懂了“火”和“高地”。它知道这很危险，但看着虎真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坚定与决绝光芒的琥珀色瞳孔，它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吱吱叫了两声，转身如同红色的箭矢般射向黑风坳的方向。

现在，只剩下虎真自己。

他需要为这场“表演”，准备最重要的“舞台”和“道具”。

他迈开脚步，朝着与黑风坳和人类营地都略有偏离的一处险峻山脊走去。那里巨石嶙峋，风势猛烈。

同时，他全力沉下心神，努力回忆、感应、尝试引导体内那股灼热的纯阳之力，不再是简单的爆发，而是试图按照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远古轨迹，进行某种更精细、更凝聚的运转。

这极其困难。那股力量狂野而霸道，如同奔腾的熔岩，稍有不慎就会失控反噬。他走得很慢，全身的肌肉都因为内部的挣扎而微微颤抖，额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冰冷的空气接触到他身体周围时，都似乎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一路上，他失败了无数次。力量要么溃散，要么险些灼伤自身经脉。但他没有放弃，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脑海中那插翅巨虎的咆哮图腾如同灯塔，指引着他。

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勉强成功了一次。

嗡……

一股高度凝聚、几乎化为实质的金色光晕，在他张开的口中隐约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与威严！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让他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积雪瞬间融化蒸发！

就是这种感觉！

虎真疲惫却兴奋地低吼一声，加速奔向那处选定的山脊。

当他抵达时，东方的天际线已经透出了朦胧的曙光。

他站在最高的一块巨石上，俯瞰着下方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的、覆盖着白雪的茫茫林海。寒风卷动着他金黑相间的皮毛，猎猎作响。

他看到了远处黑风坳方向，一个微小的红点正艰难地拖拽着一小堆东西，爬上一处指定的高地。

他也凭借超凡的视力，看到了更远处，人类营地开始升起炊烟，人影晃动，显然已经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搜索。

时间到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稀薄的空气，全力运转起那初步掌握的、粗糙的远古法门，将体内的纯阳之力疯狂地向喉咙处压缩、凝聚！

与此同时，他向着黑风坳外围高地赤炎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特定的、悠长而低沉的虎啸——信号！

远处高地上，早已准备就绪、紧张得小爪子发抖的赤炎，听到啸声，立刻将自己搜集来的所有易燃物堆在一起，然后用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方法，拼命地用两块打火石撞击！

火星溅落在油性的皮毛和干燥的碎屑上！

噗！

一小簇火苗猛地窜起，旋即引燃了整堆杂物！特殊的香料燃烧，果然冒起了诡异的青紫色烟雾，在黎明的微光和高地的寒风中，格外显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下方人类营地正在分配任务、准备进山搜索的人们，立刻被这突兀出现的、位于高地的诡异火堆和青紫色烟雾吸引了注意力！

“看那边！那是什么？”

“烟！是信号吗？！”

“不对……那颜色……像不像我们昨天拜的那个……”

“难道还有别的人？”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注意力被高地火烟完全吸引的刹那！

虎真所在的险峻山脊上，异变陡生！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恐怖虎啸，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量震撼，更蕴含着某种直击灵魂的、令人肝胆俱裂的威严与力量！

伴随着这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在下方所有人类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只见那处险峻山脊之上，那头巨大的猛虎身影仿佛骤然膨胀了一圈！刺目的金色光芒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将他庞大的身躯映照得如同黄金铸造！尤其是他张开的口中，一团灼目到无法直视的金色光球剧烈闪耀，仿佛蕴含着一轮微缩的太阳！

光芒甚至驱散了山脊周围的晨雾和黑暗，将那狰狞威武的虎首映照得如同神魔降世！

“天……天哪！那是什么？！”

“妖……妖怪啊！”

“它……它在发光！它嘴里是什么？！”

人类营地瞬间陷入极致的恐慌！马匹惊得人立而起，猎犬吓得瘫软在地，呜咽不止。那些手持弓箭的猎手，手臂颤抖，几乎无法拉开弓弦！

这超越认知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给这恐怖“表演”加上最后一笔注脚——在人类队伍侧翼不远处的密林中，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极其配合地、用快如闪电的速度，瞬间扑倒了一个落单的、正在抬头傻看“虎神”的哨兵！

没有杀死他，只是用爪子在其后背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并在其发出惨叫前，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发光虎神的无形利爪，已然降临！

“跑啊！！！”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

人类的意志彻底崩溃了。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什么赏金，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哭爹喊娘地朝着来路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山脊之上，那耀眼的金色光芒迅速消退。虎真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险些从巨石上栽落。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体力和精神，经脉也隐隐作痛。

但他强行站稳了。

他疲惫地喘息着，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溃退的人类，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明悟。

生存的抉择，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用一场精心策划的“神迹”，结合力量、智慧、配合与一点点远古的奥秘，暂时吓退了强敌。

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这时间能有多久？人类是否会卷土重来？下次再来，又会是怎样的阵势？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

活下去，变得更强，更好地理解和使用力量，带领这些聚集在他身边的部下……这是他必须走下去的路。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