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127章 内部的裂痕

隐秘洞窟内，气氛比外面冻结的冰雪还要寒冷几分。

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以及箭矢上那片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翠绿叶子，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短暂地激起了希望的涟漪，但很快就被更深的疑虑和争吵所取代。

“木灵传讯？‘它们’？狐，你说清楚，‘它们’到底是谁？！”熊大力压低着声音，但焦躁和不满几乎要从那对熊眼里喷出来。他指着地上那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箭矢，“就凭这个？你就敢信？万一这是人族的诡计呢？想把我们引出去一网打尽！”

赤炎死死盯着那片叶子，狐脸上肌肉抽搐，显然内心也在激烈挣扎。“不会错…这叶子的气息，这传递信息的方式…只有‘木灵族’才会用！它们是万妖岭最古老的居民之一，几乎从不与外族接触，更不可能和人族勾结！”

“木灵族？”苍松长老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老朽也只是在极其古老的记载中见过这个名字，传说它们与古木同寿，性情温和，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祖地…它们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它们为什么会突然插手！”赤炎有些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木灵族擅长隐匿和治愈，如果它们愿意帮忙，老祖或许…”

“或许什么？！”熊大力猛地打断他，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引得洞口放哨的妖族紧张地回头张望，“就为了一个‘或许’，你要我们拿老祖的性命，拿大家所有人的命去赌？！你看看老祖现在这个样子！”他粗壮的手指指向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虎真，“他还能经得起折腾吗？啊？！”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我们现在守在这里，靠着苍松长老和这处洞穴，还能勉强支撑！一旦出去，暴露在那些人族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死路一条！我不同意！要信你去信，我熊大力死也要死在老祖前头，守着他！”

“守着他等死吗？！”赤炎也豁然站起，尽管伤腿让他身形一晃，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熊大力！你睁开你的熊眼看清楚！苍松长老还能支撑多久？我们的食物和草药还有多少？外面那些杂碎步步紧逼，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们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他环视洞内脸上写满不安和恐惧的众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等死，还是搏一线生机？你们选！”

“我…我觉得赤炎大哥说得有道理…”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是兔妖灰耳，她缩在角落，但眼睛却看着赤炎，“我们…我们躲不了多久的…”

“放屁！”另一头脸上带着刀疤的狼妖低吼一声，他是熊大力的坚定支持者，“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就是送死！我看这狐狸就是怕了，想找个由头自己溜！”

“你说什么？！”赤炎身后的几只狐妖立刻龇起了牙。

“够了！”

苍松长老一声低喝，蕴含着微弱的妖力，震得众妖耳膜嗡嗡作响，争吵暂时平息。老树妖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方，心中苦涩。大力重情义，但失之鲁莽；赤炎有急智，却过于冒险。都是为了族群，却…

“内讧，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苍松的声音沙哑，“赤炎，木灵族之事，确有可能，但也风险极大。你如何确认这不是陷阱？即便不是，我们又如何与它们联系？它们的要求是什么？这些，你都清楚吗？”

赤炎张了张嘴，颓然道：“…不清楚。木灵族太神秘了，我只知道这传讯方式代表它们注意到了我们，或许…是让我们去某个地方？”

“看！他自己都不知道！”熊大力像是抓住了把柄，激动道，“长老，不能信他！我们就在这里守着，跟那些人族拼了！”

“拼？拿什么拼？！”赤炎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地瞪着熊大力，“就靠你的一腔热血吗？熊大力！你醒醒！老祖倒下了！我们现在是群龙无首！需要的是脑子！是活下去的办法！不是莽夫之勇！”

“你说谁是莽夫！”

“就说你！”

眼看争吵再起，甚至有几个妖族已经下意识地站队，分别聚拢在熊大力和赤炎身后，洞内的裂痕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虎真，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他残存的纯阳之体似乎感应到了内部紧张的气氛，体表那黯淡的金光不安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下，如同冷水浇头，让争吵的双方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妖的目光都汇聚到那微弱起伏的庞大身躯上。

苍松长老深深叹了口气，走到虎真身边，枯瘦的手掌轻轻抚过他那失去光泽的皮毛，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汲取力量。

“老祖将你们聚在一起，是希望妖族能团结，不再是一盘散沙。”苍松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如今，大敌当前，老祖重伤，我们更该同心协力，而不是在此争论对错，分化彼此。”

他看向熊大力：“大力，你的忠诚与勇武，无人质疑。但守护，并非只有死战一途。有时，忍耐与迂回，是为了更好地守护。”

他又看向赤炎：“赤炎，你的智慧与机变，亦是族群所需。但行事需有章法，冒险不等于盲目。木灵族之事，需从长计议，谨慎验证。”

熊大力低下头，拳头紧握，不再吭声。赤炎也抿了抿嘴，火红的尾巴无力地垂落。

洞内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带着反思与沉重的静默。

然而，就在这气氛稍缓的当口——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器入肉的声响，从洞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放哨妖族一声短促而惊恐的闷哼！

“敌袭？！”

所有妖瞬间汗毛倒竖，熊大力和赤炎几乎同时扑向洞口方向！

只见那名负责在藤蔓缝隙后警戒的獾妖，软软地倒了下来，他的心口处，插着一支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锥！冰锥尾部，还萦绕着未曾散去的、冰冷的自然道宫法力气息！

他甚至连警报都没能完全发出！

透过被撞开的藤蔓缝隙，可以看到外面风雪中，几道若有若无、如同鬼魅般的白色身影，正无声无息地朝着洞穴逼近！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摸到了如此近的距离！

自然道宫的雪雾使！

“被发现了！”赤炎尖声叫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跟他们拼了！”熊大力目眦欲裂，瞬间妖化，体型膨胀，挡在最前面。

“来不及全部转移了！”苍松长老急促道，根须疯狂舞动，瞬间在洞内又制造出几道扭曲的木质屏障，“保护老祖！”

混乱、恐惧、决绝……种种情绪在狭小的洞窟内爆炸开来。

然而，预料中的猛烈攻击并未立刻降临。那几道白色的身影只是在洞穴外围游弋，冰冷的视线透过藤蔓的缝隙，扫视着洞内惊慌失措的妖族，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蜷缩在角落的兔妖灰耳，趁着所有妖的注意力都被洞口吸引时，用颤抖的前爪，极其迅速地将地上那支带着翠绿叶片的箭矢捡起，死死攥在了爪心。

她看了看洞口方向那致命的冰锥和白色身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在苍松长老根须环绕下、生死不知的虎真，最后目光与刚刚回过头、恰好看到她动作的赤炎，对上了一瞬。

赤炎的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阻止的意图，但最终，化作一丝微不可查的决然和催促。

灰耳猛地低下头，将那箭矢紧紧抱在怀里，娇小的身体如同融化的雪水般，悄无声息地滑向洞穴后方那条狭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风裂隙……

洞口外，风雪更急。自然道宫的人还在徘徊，没有强攻。

但洞内的妖族都知道，最后的时刻，恐怕真的要来了。

而那一线被寄予厚望的生机，此刻，正系于一只最不起眼的兔妖，和她怀中那支不知指向何方的箭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