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土惊尘 第167章 使团临西陆

南洋使团的舰队踏着晨雾抵达西陆港口时，赵虎已率领“探索者号”全员列队等候。旗舰“启明号”的桅杆上悬挂着南洋的玄色龙纹旗，甲板上整齐排列的礼仪兵手持新式燧发枪，腰间佩着嵌有珍珠母的弯刀，既显威仪，又藏着南洋工业文明的底气——这是林越特意嘱咐的，外交场上的体面，从来都是实力的延伸。

使团首领是南洋内阁辅政大臣苏文渊，一位鬓角染霜却目光锐利的老者，曾执掌南洋商部多年，深谙贸易与外交的博弈之道。他身着锦缎常服，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样，身后跟着两名副手：一位是负责技术输出的铁路总工程师陈砚，另一位是掌管电报系统的电报局督办沈青。三人刚踏上码头，早已等候在此的西陆各国使者便围了上来，其中既有之前主动示好的法兰克王国使者，也有神色复杂的拜占庭帝国代表，更少不了那位曾傲慢刁难、如今却满脸堆笑的贸易枢纽港口官员。

“苏大人远道而来，西陆上下皆翘首以盼啊！”港口官员抢步上前，伸手想与苏文渊寒暄，却见赵虎不动声色地挡在身前，语气平淡：“大人，使团刚到，需先歇息整顿。今日午后，各国使者可齐聚港口商会大厅，共商贸易与技术合作之事。”

官员脸上的笑容一僵，却不敢多言——如今南洋商品早已是西陆市场的“硬通货”，丝绸铺里的南洋云锦、铁匠铺里的蒸汽机配件、甚至贵族餐桌上的骨瓷餐具，皆来自南洋。若是得罪了使团，自家港口怕是又要陷入之前的萧条困境。他只得讪讪收回手，躬身应道：“理应如此，下官已备好馆舍，恭迎使团入住。”

午后的商会大厅内，檀香袅袅，各国使者按国力强弱分坐两侧。苏文渊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南洋此次遣使团前来，非为争强，只为与西陆各国共筑通商之道，共享技术之利。此前南洋与贵地的贸易往来，已见互利之效；今日，我们愿更进一步——将铁路与电报技术引入西陆，助各位打通商路、联通讯息。”

话音刚落，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法兰克王国使者率先起身，眼中满是急切：“苏大人，传闻铁路可日行千里，载货百吨，不知此事当真？若法兰克能引入铁路，连接南北疆域，贸易效率定能翻倍！”

“确有此事。”陈砚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图纸，图纸上清晰绘制着铁路轨道、蒸汽机车的构造，还有南洋本土已建成的铁路干线示意图，“此乃南洋最新研制的蒸汽机车，时速可达五十里，一辆机车可牵引十节货厢，载重逾万斤。只需铺设铁轨，便能穿梭于平原、丘陵之间，比马车运输快十倍，成本却仅为其三分之一。”

众人俯身细看图纸，眼中皆是震惊——西陆如今的主要运输方式仍是马车与帆船，跨地域运输不仅耗时长久，还常受天气、路况影响，若是铁路真能如陈砚所说，那整个西陆的贸易格局都将被改写。

可拜占庭帝国的使者却皱起眉，语气带着疑虑：“技术虽好，可铺设铁路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更需南洋提供铁轨与机车。不知南洋愿以何种条件，将技术传授于我们？”

这正是苏文渊等候的问题。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缓缓道：“南洋的条件有三。其一，各国引入铁路技术后，需优先采购南洋生产的铁轨与机车配件，待贵地掌握冶炼与制造技术后，可自主生产，但需保证南洋商人在贵地的贸易优先权；其二，铁路沿线需设立南洋商栈，允许南洋商人自由出入，且关税需维持在之前商定的合理水平；其三，各国需保障铁路与电报线路的安全，不得随意破坏，若有损毁，需照价赔偿。”

条件一出，大厅内陷入沉默。有人觉得南洋太过强势，竟要掌控铁路的核心配件供应；也有人暗自盘算——即便需采购南洋配件，可铁路带来的收益远胜于此，这笔买卖并不亏。

这时，之前的贸易枢纽港口官员起身附和：“下官以为南洋的条件合情合理！我港愿率先引入铁路，连接港口与内陆重镇，所需铁轨与机车，皆从南洋采购！”他此刻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慢，只求能借铁路之力，让自家港口彻底坐稳西陆贸易枢纽的位置。

有了第一个附和者，其余各国也纷纷松动。法兰克王国使者当即表态：“法兰克愿答应所有条件，恳请南洋优先为我国铺设铁路！”拜占庭帝国使者沉吟片刻，也点头道：“拜占庭可应允条件，但需南洋派遣工程师常驻，指导我们的工匠学习技术。”

苏文渊微微一笑，颔首应道：“自然可以。南洋会派遣专业的工程师团队，协助各国铺设铁路、搭建电报线路。待线路贯通后，我们还会在各国都城设立电报局，让西陆与南洋、西陆各国之间，讯息互通不过半日。”

沈青随即补充道：“电报的妙用，更胜铁路。只需架设电线，便能以电为媒，传递文字讯息。哪怕是相隔千里的两地，一封电报发出，半日之内便可收到回复。日后各国商人洽谈生意、各国朝廷互通消息，皆可瞬息抵达，再也无需耗时半月乃至数月的书信往来。”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此前对南洋技术的疑虑，早已被对未来贸易的憧憬取代。当日午后，西陆六国便与南洋使团签订了《西陆南洋贸易与技术合作条约》，明确了铁路铺设的路线、电报线路的规划，以及双方的权利与义务。

条约签订次日，陈砚便带着工程师团队前往法兰克王国，选定了从法兰克都城到西部港口的铁路线路，开始丈量土地、招募工匠。沈青则率领电报团队，先在贸易枢纽港口搭建起西陆第一座电报局，架设了从港口到使团馆舍的电报线路。当第一封从馆舍发往港口的电报——“技术落地，商路可期”——成功送达时，港口官员与各国使者皆围在电报机旁，看着指针跳动、墨水在纸上印出字迹，无不惊叹于南洋技术的神奇。

可变革之路从非一帆风顺。铁路铺设刚开始，便遭遇了阻力——法兰克王国的贵族们担心铁路会破坏自家的封地，纷纷联名反对，甚至暗中派人破坏施工工地，砸毁了几节刚运来的铁轨；拜占庭帝国的工匠们对蒸汽机车的构造一无所知，学习起来极为缓慢，不少人因看不懂图纸而心生抵触；更有甚者，散布谣言说“铁路的轰鸣声会惊扰神灵，电报的电线会吸走人的魂魄”，煽动民众阻拦施工。

赵虎得知消息后，立刻率领“探索者号”舰队前往法兰克王国的施工地，同时派遣士兵保护各地的铁路与电报线路。他亲自召见反对的贵族，语气强硬却不失条理：“贵族的封地固然重要，但铁路贯通后，封地的物产可快速运往都城与港口，售价能提高三成，贵族的收益也能翻倍。若执意阻拦，不仅会错失良机，还会违反与南洋签订的条约，届时南洋将暂停对法兰克的商品供应，后果自负。”

贵族们闻言，顿时噤声——他们早已习惯了南洋的丝绸、瓷器与精致的日用品，若是南洋暂停供应，他们的生活质量将大打折扣，甚至会失去民众的支持。权衡利弊后，贵族们只得放弃反对，甚至主动捐献土地，支持铁路铺设。

陈砚则想出了“师徒制”的方法，让南洋工程师一对一指导西陆工匠，从最基础的铁轨锻造、机车零件组装教起，还特意绘制了通俗易懂的图纸，配上实物模型，让工匠们直观地了解技术原理。沈青也在各地举办电报技术宣讲会，现场演示电报的发送与接收，破除民众的谣言，还招募了一批西陆青年，教授他们电报的操作方法。

数月后，法兰克王国的第一条铁路正式通车。当蒸汽机车拖着十节货厢，冒着白烟、鸣着汽笛，缓缓从法兰克都城驶向西部港口时，沿途的民众纷纷驻足观看，惊叹之声不绝于耳。机车抵达港口时，车厢内装满了都城的葡萄酒、羊毛，卸载后仅用半日便装上了前往南洋的商船；而南洋运来的丝绸、瓷器，也通过铁路快速运往都城，不到一日便出现在了都城的集市上，售价比之前降低了两成，深受民众喜爱。

与此同时，西陆各国的电报线路也陆续贯通。当第一封从法兰克王国发往拜占庭帝国的电报成功送达时，两国使者通过电报洽谈贸易合作，仅用一个时辰便敲定了一笔巨额订单——这在以往，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随着铁路与电报技术在西陆的推广，西陆的贸易格局彻底被改写。原本分散的贸易据点，因铁路而连接成网；原本闭塞的讯息传递，因电报而变得畅通无阻。南洋的商品通过铁路快速运往西陆各地，西陆的棉花、羊毛、矿产也通过铁路汇聚到港口，再运往南洋加工，形成了“南洋生产、西陆销售，西陆原料、南洋加工”的良性贸易循环。

这日，赵虎陪同苏文渊站在法兰克王国的铁路旁，看着往来穿梭的蒸汽机车，听着远处电报局传来的滴答声，苏文渊感慨道：“林侯爷曾说，文明的交融，始于贸易，成于技术。如今看来，此言不虚。南洋与西陆，终是打破了地域的壁垒，踏上了共荣之路。”

赵虎望着远方的海岸线，眼中满是坚定：“接下来，我们还要在西陆更多国家铺设铁路、搭建电报线路，让这份共荣，蔓延至西陆的每一个角落。待商路彻底贯通，南洋的旗帜，将飘扬在西陆的每一座港口。”

此时，一封来自南洋的电报送到了苏文渊手中，上面是林越的亲笔讯息：“西陆变革初显，使团可顺势推动各国建立西陆南洋贸易联盟，以铁路与电报为纽带，将商权牢牢握在手中。切记，技术是根基，贸易是桥梁，外交是保障——三者相辅相成，方能成就瀚海新途。”

苏文渊握紧电报，目光望向远方的苍穹，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谋划。西陆的变革才刚刚开始，南洋与西陆的博弈与交融，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而这场由技术引发的浪潮，终将席卷整个西陆，重塑世界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