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土惊尘 第26章 野狼谷伏：风沙里的利刃

夕阳将野狼谷的崖壁染成赭红色时，林越带着两百名精锐士卒伏在谷口的沙棘丛后。他指尖拨开带刺的枝条，目光穿过谷内盘旋的风沙，能清晰看见谷底扎着十几顶黑色帐篷——那是黑风部的营地，帐篷外插着绘有骷髅纹样的旗帜，几个哨兵正背着弩箭来回踱步，靴底踩过碎石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在寂静的谷中格外刺耳。

“统领，赵衡刚从西侧崖坡回来，说黑风部大概有三百人，半数都带着弩箭，还有十辆装着投石机的木车，就停在营地东侧。”身旁的亲兵压低声音汇报，手里攥着一张用炭笔绘制的简易地形图，上面用叉号标注着哨兵的位置，圆圈圈出了投石机的方位。林越接过地形图，指尖在“西侧崖坡”的标记上顿了顿——那处崖坡坡度较缓，覆盖着厚厚的沙层，最适合埋下绊马索，也方便士卒从高处俯冲。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卒，所有人都穿着从北狄残部那里缴获的黑色皮甲，脸上抹着沙土，连兵刃都用黑布裹着，只露出寸许锋刃。“分成三队，”林越用剑鞘在地上划出三道痕迹，“第一队五十人，跟着我从谷口正面牵制，只放箭不冲锋，把哨兵引到谷口来；第二队七十人，由张校尉带领，从西侧崖坡绕过去，在沙层里埋好绊马索——每根绳索都要缠上碎石，增加拉力，等敌人的骑兵冲出来，就扯动绳索绊倒战马，再推滚石砸向营地；第三队八十人，跟着李队正，埋伏在东侧的乱石堆后，重点盯着那十辆投石机，记住要先砍断机括绳，再用火药包炸毁底座，绝不能让他们动用器械。”

话音刚落，西侧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是赵衡发出的信号，说明崖坡的埋伏已经布置妥当。林越抬手按住腰间的长剑，对第一队的士卒做了个“准备”的手势，随即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鸣镝，拉满弓弦，朝着谷内最外侧的哨兵射去。

“咻——”鸣镝带着尖锐的哨音划破风沙，精准地穿透了哨兵的咽喉。那哨兵闷哼一声倒地，旁边的同伴刚要呼喊，就被第二支弩箭射穿了胸口。谷内的帐篷瞬间骚动起来，黑色的人影从帐篷里涌出来，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穿着镶铁的皮甲，手里挥舞着一柄开山斧，正是黑风部的首领巴图。

“有人偷袭！抄家伙！把他们宰了！”巴图的吼声在谷内回荡，二十几名骑兵立刻翻身上马，举着弯刀朝着谷口冲来。马蹄踏过沙砾的声响越来越近，林越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等他们进入五十步箭程范围，突然挥手：“放箭！”五十张强弩同时发射，箭雨像密不透风的黑帘，瞬间射倒了七八匹战马。中箭的战马痛苦嘶鸣，重重摔在地上，将骑兵甩出去老远，有的直接撞在沙棘丛里，被尖刺扎得惨叫连连。

剩下的骑兵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快速度，想冲破箭阵。林越立刻下令：“撤到沙棘丛后！”士卒们迅速退到带刺的灌木丛后，骑兵的战马忌惮尖刺不敢靠近，只能在谷口打转。就在这时，西侧崖坡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张校尉带领的第二队士卒，正推着十几块磨盘大的滚石，顺着沙坡滚下来。滚石撞在崖壁上碎裂，碎石像冰雹般砸向黑风部的营地，瞬间砸塌了两顶帐篷，里面传来的惨叫声让谷内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不好！是埋伏！”巴图抬头看见崖坡上的人影，气得暴跳如雷，立刻下令：“把投石机推出来！给我砸平崖坡！”东侧的士卒立刻涌到投石机旁，七手八脚地要装填石块。埋伏在乱石堆后的李队正见状，立刻抽出短刀，对身后的士卒低喝：“上！先砍机括绳，再炸底座！”

八十名士卒像猎豹般冲出乱石堆，手中的短刀朝着投石机的机括绳砍去。黑风部的士卒没想到侧面会有埋伏，一时乱了阵脚，有人举着弯刀反抗，却被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卒一刀封喉。李队正亲自扑向最外侧的投石机，一刀砍断了连接机括的麻绳——那麻绳浸过油脂，本就容易断裂，加上他用的是削铁如泥的环首刀，只听“咔嚓”一声，麻绳应声而断。失去牵引的投石机瞬间失去动力，刚装填好的石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漫天沙尘。旁边的士卒趁机将火药包塞进投石机底座，点燃引信后迅速后撤，“轰隆”一声巨响，底座被炸得粉碎，木屑和石块飞溅四射。

谷口的巴图见投石机被破坏，又转头看向谷口的林越，眼中闪过狠厉：“兄弟们，跟我冲！先宰了谷口的杂碎！”他翻身上马，举着开山斧，带着剩下的骑兵朝着林越冲来。林越早有准备，等他们冲到三十步处，突然吹了声口哨——西侧崖坡的张校尉立刻扯动事先埋好的绊马索，三根浸过油脂的麻绳瞬间从沙层里弹起，像毒蛇般缠住了最前面几匹战马的马蹄。

“噗通——”战马纷纷倒地，骑兵们被惯性甩飞出去，有的摔在沙地上昏死过去，有的则被后面的战马踩踏。巴图的战马虽然没被绊倒，却也惊得人立而起，他刚要稳住身形，林越突然纵身跃起，长剑如一道闪电，直刺他的胸口。巴图慌忙用开山斧格挡，“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在风沙里炸开，他只觉得手臂发麻，开山斧险些脱手——林越的长剑带着千钧之力，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斧柄流下来。

林越借势翻身落在巴图身后，长剑反手一挑，精准划破了他的后颈。巴图惨叫一声，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来，染红了胸前的皮甲。他踉跄着转身，还想挥斧反击，林越却已经欺身而上，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长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巴图重重地倒在沙地上，临死前还死死盯着谷口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

黑风部的士卒见首领战死，顿时没了斗志，有的扔下兵器想跑，却被埋伏在各处的士卒围堵。赵衡带着联防队员从谷外赶来，手里拿着绳索，将投降的士卒一个个捆起来。林越站在巴图的尸体旁，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抬头看向谷内——夕阳已经落下，暮色渐渐笼罩野狼谷，营地的帐篷还在燃烧，浓烟顺着谷口飘出去，与天边的晚霞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悲壮的画卷。

“统领，清点完了，一共俘虏了一百二十人，毁掉投石机十台，缴获弯刀和弩箭两百多件。”周武带着几名士卒走过来，身上沾着不少沙尘，甲胄上还嵌着几块碎石，“就是有十几个黑风部的人，趁乱从谷后的密道跑了，赵衡已经带着人去追了，那密道通向黑松林，我们在沿途撒了硫磺粉，顺着痕迹就能找到他们。”

林越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俘虏：“把重伤的先抬回镇里治，轻伤的押去牢房，派两个懂西域话的士卒审问，重点问他们和北狄残部的联络方式，还有后续有没有其他计划。另外，让弟兄们仔细搜查营地，特别是巴图的帐篷，别放过任何密信或者标记，说不定能找到他们藏粮草的地方。”

就在这时，东侧的乱石堆后传来一阵呼喊：“统领！这里有个密室！”林越立刻走过去，只见几名士卒正用刀撬着一块石板，石板下是个半人高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堆放的木箱。李队正举着火把钻进洞口，片刻后抱着一个铁盒出来：“里面全是金银，还有一封用蜡封着的信，上面写着‘北境狼王亲启’。”

林越接过铁盒，打开后拿出那封信——信纸是北境特有的粗麻纸，上面用北狄文字写着，黑风部已经联系上了狼王的弟弟巴彦，计划在半月后，趁州城的援兵撤回时，再次偷袭黑石镇，夺取商路的控制权，还标注了援兵撤回的路线和时间。“看来，这半月我们得抓紧时间加固防御了。”林越将信递给周武，“把这封信收好，等回去后，立刻派人送去州城，让张刺史推迟撤回援兵，再派些工匠来，我们要把黑石镇的防御工事再升级一遍。”

暮色渐浓，野狼谷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士卒们开始收拾战场，将缴获的兵器和物资搬上马车。林越站在谷口，望着远处的黑石镇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亮起，像一颗颗温暖的星辰，在夜色中闪烁。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赢了，但半月后的偷袭才是真正的考验，不过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只要黑石镇的百姓还在支持他，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

“统领，该回镇了，李姑娘肯定还在等你喝小米粥呢。”亲兵走过来，笑着说，手里还拿着一朵刚摘的野菊——是从谷内的石缝里采的，花瓣上沾着沙尘，却依旧倔强地绽放着。林越接过野菊，小心地插在衣襟上，翻身上马，朝着黑石镇的方向疾驰。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沙砾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坚定——他要守住这片土地，守住这条商路，守住那些等着他回去的人，守住和李青瑶约定好的、满是野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