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裁决之牙 第355章 歧路之择

**第三百五十五章：歧路之择**

海量的信息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洪流，冲垮了认知的堤坝，涌入林烨等人的脑海。那不是冰冷的文字或图像，而是包含着“播种者”的观测记录、理论推演、甚至带着某种沉重情感的文明兴衰史诗。

他们“看”到“播种者”并非一个单一的种族，而是一个早已实现自身内部多元文明融合的、近乎神级的联合体。他们穿梭于星海之间，并非为了征服，而是如同园丁，播撒生命的种子，观察其成长，希望能培育出更多能超越“孤立与毁灭循环”的同伴。

他们“看”到“播种者”对宇宙本质的深邃研究，揭示了某种令人心悸的规律：当一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要么因内耗或僵化而“枯萎”，要么在探索中触发某种机制，引来名为“终极收割”的、来自更高维度或更深层物理规则的“清理”。这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宇宙的免疫反应，或者说，是生命在突破某个临界点时必须面对的“天劫”。

“万维网道”和“升华”，便是“播种者”为应对此劫而设计的终极方案——通过连接所有文明，形成一个足够强大的、整体性的意识-能量-物质复合体，共同承受并跨越那道门槛，实现整个群体性的跃迁，从而摆脱循环。

然而，计划未半，“播种者”自身却遭遇了变故。日志的记录在此变得极其混乱和碎片化，似乎他们遭到了来自内部的背叛，或是遭遇了某种计划之外的、无法理解的超规存在袭击。最终，只留下像“起源圣殿”这样的前哨站和指引意识，带着未竟的梦想和残缺的蓝图，在寂静中等待。

他们也看到了关于“同化者”的更详细记录。那是一个在恐惧中走向极端的文明，他们为了规避“终极收割”，主动放弃了所有个体性，融合成一个单一的、庞大的集体意识。它们确实避免了因内部分歧而导致的毁灭，但也失去了创新的火花和情感的多样性，变成了一个只会不断扩张、同化、维持自身存在的“宇宙癌细胞”。它们视任何独立的意识为威胁和需要“净化”的不完美存在。

信息洪流渐渐平息，圣殿核心区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沉重。真相的重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本质上是一条路。”林烨缓缓开口，声音因信息的冲击而有些沙哑，“要么，像‘同化者’那样，为了生存而放弃自我，变成另一种形态的怪物；要么，追随‘播种者’的理想，冒险踏上那条充满未知的‘升华’之路，试图带领所有文明一起跃迁；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我们走第三条路——放弃这些宏大的计划，专注于我们能看到的具体威胁，比如‘收割者’和‘同化者’，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战斗到底，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但‘播种者’认为，孤立发展最终无法对抗‘终极收割’。”艾瑟琳轻声道，她周围的星光因思绪的混乱而微微颤动，“那可能是比‘收割者’和‘同化者’更加无可抗拒的终结。”

“可‘升华’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图克教授语气激动，他指着那些残缺的蓝图，“基于不完整的蓝图，面对未知的风险，甚至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现有的文明特质会被彻底改变，这还算是我‘们’吗？这与其说是升华，不如说可能是一种集体性的…自杀式进化实验！”

凯拉沉默着，她的灵能深处感受着同伴们激烈的思想碰撞，也感受着指引意识那沉默背后的、近乎偏执的期待。许久，她抬起头，看向林烨：“无论选择哪条路，我们都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无论是为了构建‘万维网道’，还是为了武装自己独立求生。”

这句话点醒了所有人。争论路径的前提，是他们有能力走下去。

林烨眼中金色的火焰重新稳定下来，他做出了现阶段最务实的决定：“没错。在我们有足够能力做出最终选择之前，所有的路径探索，都必须以增强我们自身的生存和决策能力为核心。”

他转向那无形的指引意识，语气坚定而清晰：

“我们接受与你的‘合作’，但规则由我们定。第一，停止一切未经我们全面风险评估的、高消耗的远程干预任务。第二，全面开放圣殿关于能源、防御、个体强化及小型化应用技术的数据库，我们的优先目标是利用现有资源，强化‘希望角’、‘翠星’和‘星尘之民’的固有疆域防御，并提升我们自身的力量。第三，‘万维网道’和‘升华’的研究可以继续，但必须在我们主导下，以解决现实威胁（如对抗‘收割者’和‘同化者’的技术需求）为优先研究方向。”

他这是在将“播种者”那遥远而崇高的理想，拉回到残酷而迫切的现实中，将其转化为可供利用的工具，而非束缚自身的枷锁。

指引意识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似乎在评估这种“功利性”合作是否符合其核心逻辑。最终，它回应了：

*“逻辑核心重新评估…认可。生存是延续的前提。强化与合作并行，符合‘火种计划’底层逻辑。权限调整确认。技术数据库访问权限已按照优先级开放。建议：可首先研究基于‘遗落编织者’数据模板的‘局部意识网络防御矩阵’，以应对‘同化者’的下次侵袭。”*

一场潜在的分裂危机暂时消弭。合作得以继续，但主导权已经悄然转移。

团队成员立刻行动起来，根据新的优先级投入工作。图克教授带领技术团队扑向刚刚开放的技术海洋，寻找能立刻增强各文明战力的科技。凯拉和艾瑟琳开始研究那份残缺的数据模板，尝试构建小范围的、用于防御意识入侵的网络。

林烨则独自走到星图前，凝视着那片浩瀚与黑暗并存的宇宙。三条道路在他心中延伸，每一条都布满荆棘，通往未知的终点。

“终极收割…”他低声重复着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或许，“播种者”的消失，本身就是对“终极收割”最恐怖的注解。

但现在，想太多无益。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源初之火的跃动。

无论未来选择哪条路，首先，要让自己和同伴们，拥有选择的权利和能力。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而力量，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