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的日常 第17章 重伤

空间扭曲的余波在洞窟内缓缓平息，留下满地狼藉与死寂。破碎的骸骨、湮灭的岩壁、枯萎的青灵木，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幽冥之气与空间撕裂的怪异味道，共同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幽泉执事瘫坐在水潭边，望着那株灵光尽失、生机急速流逝的青灵木，脸上满是肉痛与惊惧。他不仅万魂幡受损，自身重伤，连温养在此、准备用来冲击筑基中期的“幽冥鬼姬”分身也因那突兀的空间波动而遭受反噬，变得极不稳定，已重新隐入幽冥深处疗伤。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看似蝼蚁、却身怀重宝与诡异手段的小子！

他的目光阴鸷地扫过昏迷不醒的赵德明，最终定格在远处尘埃中，那个气息微弱近乎消失的陆老六身上。

“空间秘宝……还有那柄剑……”幽泉执事眼中贪婪与杀意交织。虽然忌惮那诡异的空间之力和短剑的锋芒，但此刻那小子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甚至可能已经死了！这是夺取宝物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强提一口幽冥之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陆老六。每一步都牵动内腑伤势，让他嘴角溢出黑血，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愈发炽盛。

就在他枯瘦的手爪即将触碰到陆老六身体的刹那——

“嗡！”

陆老六手指上那枚布满裂纹的“芥子寰宇戒”，再次自主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细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以戒指为中心荡漾开来。

幽泉执事的手爪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死死盯着那枚看似废铁的戒指，不敢再轻易下手。刚才那空间波动撕裂鬼姬力量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

而也就在这戒指微动的同时，远在赵家蕴灵堂闭关的赵家老祖，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面前一枚与赵德明命魂相连的玉符，此刻正剧烈闪烁，忽明忽暗，显示着赵德明生命垂危！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玉符闪烁的波动中，竟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感到心悸的空间扰动！

“德明遇险！还有空间之力？难道是……”赵家老祖脸色骤变，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青灵木关乎他抵御瘴气、乃至后续计划的成败，而空间之力的出现，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毫不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间冲出蕴灵堂，直奔西区秘地方向！筑基修士的全力爆发，速度惊人，坊市内巡逻的修士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掠过，甚至看不清身影。

秘地洞窟内，幽泉执事正围着陆老六，如同困兽般焦躁，既想夺宝，又惧怕那诡异戒指的反噬。他尝试用幽冥之气远程试探，但那丝空间涟漪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将一切外来能量悄然化解、偏转。

“该死！”幽泉执事气得几乎要吐血，眼看宝物在前却无法得手，这种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突然，他脸色猛地一变，霍然转头望向洞口方向！

一股强大的、带着蓬勃生机与怒意的筑基灵压，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赵家老祖！”幽泉执事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毒。他此刻状态极差，绝非全盛时期赵家老祖的对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恶狠狠地瞪了昏迷的陆老六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入灵魂深处。

“小子，本座记住你了！他日定将你抽魂炼魄，夺你所有！”撂下一句狠话，幽泉执事身形猛地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如同有生命般钻入地下裂缝，施展遁术仓惶逃离。那株近乎枯萎的青灵木，他也无暇顾及了。

几乎在幽泉执事遁走的下一刻，一道青光冲破洞口的幻阵，赵家老祖的身影出现在洞窟之内！

他一眼便看到了昏迷的赵德明、满地狼藉、那株灵性大失的青灵木，以及……倒在尘埃中、被一层极其微弱的空间涟漪笼罩的陆老六！

赵家老祖瞳孔微缩，神识瞬间扫过全场。幽泉执事残留的幽冥气息、万魂幡的碎片、空间撕裂的痕迹、以及陆老六身上那奇异的戒指和短剑……所有线索在他脑中飞速串联。

他首先闪身到赵德明身边，输入一道精纯的木系灵力护住其心脉，喂下一颗丹药。确认其暂无性命之忧后，他的目光，才彻底聚焦在陆老六身上。

那层微弱却坚韧的空间涟漪，让他这位筑基修士都感到一丝忌惮。他尝试以神识探查，却发现神识在靠近那涟漪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悄然引偏、消弭。

“果然有空间异宝护体……”赵家老祖眼神闪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个炼气期散修，身怀能伤筑基魔修的神秘短剑，还有能引动空间之力的异宝……此子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缓步走到陆老六身边，没有贸然触碰，而是仔细观察。陆老六伤势极重，经脉寸断，五脏移位，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若非那戒指自发护主产生空间涟漪，以及《混元先天功》吊住最后一缕生机，恐怕早已毙命。

赵家老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子不能死！至少，在弄清楚他所有秘密和价值之前，不能死！

他伸出右手，掌心青光凝聚，并非攻击，而是极其柔和、蕴含着庞大生机的木系本源法力，缓缓推向那空间涟漪。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如同春雨润物般，试图让自身的法力性质与那空间涟漪达成某种程度的“和谐”，从而渗透进去，治疗陆老六的伤势。

这是一个精细且耗神的过程。那空间涟漪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极高层次的力量规则，即便无人操控，也本能地排斥着外界能量。赵家老祖额头渐渐渗出细汗，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法力调整到与那空间波动相近的频率。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有一丝微弱的青色生机，成功穿透了空间涟漪的阻隔，渗入陆老六体内，开始缓慢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也就在这一丝外来生机涌入的瞬间，陆老六近乎停滞的识海中，《混元先天功》的运转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陡然加速！功法自发的求生本能，开始疯狂汲取这精纯的木系生机，以及残存在他体内、未被完全激发的中品灵石残渣和此前服用的丹药药力。

混元灵力那包容、炼化万物的特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将赵家老祖的木系生机、灵石灵力、丹药残力，甚至空气中游离的微弱幽冥之气、地脉之气，统统卷入经脉，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炼化、融合！

“呃……”昏迷中的陆老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体表甚至渗出了混杂着黑色污血和灰色杂质的汗液。

赵家老祖见状，眼中惊异之色更浓。“好霸道的功法！竟能炼化异种灵气和幽冥死气？！”

他不敢怠慢，继续稳定地输出木系生机，助其稳住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陆老六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时可能熄灭，反而多了一丝顽强的韧性。那层空间涟漪，也因他生机稍复而变得稳定了一些。

赵家老祖收回手掌，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看了一眼那株近乎枯萎的青灵木，叹了口气，将其连同根部的一大块灵土一并收起。虽然灵性大失，但或许还能勉强入药。

随后，他一手提起昏迷的赵德明，一手以柔和的青光托起依旧未醒的陆老六，身形一闪，离开了这片充满死亡与机缘的秘地。

回到赵家宅邸，赵家老祖直接将陆老六安置在了蕴灵堂的偏殿，并亲自布下禁制，严禁任何人打扰。他对外宣称陆客卿为保护赵德明、夺取青灵木而身受重伤，正在闭关疗伤，需要绝对静养。

这个决定，在赵家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能让老祖亲自出手救治并安置在蕴灵堂，这等待遇，连一些核心子弟都未曾有过。众人对这位神秘客卿的好奇与猜测，达到了顶点。

而此刻，偏殿之内，陆老六依旧沉浸在深度的昏迷与自我修复之中。

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海洋。四周是破碎的记忆片段——韩立冰冷的眼神、侯三狰狞的毒针、幽泉执事恐怖的鬼爪、幽冥鬼姬那冻结灵魂的一按……还有，那斩破一切的黑光，以及最后时刻，戒指的悸动与空间撕裂的轰鸣……

在这些碎片之中，《混元先天功》的总纲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朦胧的清辉，引导着混乱的灵力在破碎的经脉中艰难地重塑、流淌。脑海中那残缺的《汲空诀》与空间印记，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无法理解，却仿佛与他经历的那次空间爆发产生了某种共鸣，烙印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陆老六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细缝。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伴随着一股精纯而熟悉的木属性灵气——这是……蕴灵堂？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带来了全身无处不在的、撕裂般的剧痛，但也带来了……劫后余生的清明。

他还没死。

而且，因祸得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强行引动空间之力，承受筑基中期存在的压力，他的经脉在破碎重塑后，似乎变得更加宽阔和坚韧。对《混元先天功》的理解，尤其是其对异种灵气的炼化包容，有了更深的体会。甚至对那玄之又玄的空间之力，也有了一丝极其微茫的、源自本能的感知。

他尝试挪动了一下身体，立刻牵动了伤势，让他闷哼一声。

“你醒了。”

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偏殿内响起。

陆老六心中猛地一凛，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赵家老祖不知何时，已静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正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陆老六的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如何解释之前的一切？如何应对这位心思深沉的筑基老祖？他获得的传承和秘密，能否守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波澜，声音沙哑地开口：

“老祖……救命之恩，陆六……没齿难忘。”